慢慢靠近后,她才逐渐发觉自己来到了一片墓地,沐雪梅俨然站在墓碑前,身边还有一行仆从紧随其后,恭敬地祷告着什么。
陆源之长子陆远程之墓。
她清晰的看到了墓碑上的大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陆景墨的父亲了。
“远程,你的儿子来了。”沐雪梅眼底饱含着热泪,仆从急忙递上手帕,她轻轻拂去眼角残余的泪水,凝视着陆景墨,“跟你爸说两句吧,毕竟明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里。”
雾霭弥漫的深夜,墓碑前的冥币在灼烧着,滋滋作响,金灿灿的火苗在寒风中剧烈的跳动,又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火星在微微闪亮。
陆景墨伫立在墓碑前,灰蒙蒙的瞳孔仿佛结了一层冰晶,双目涣散着,透明的薄唇紧抿成倔强的弧度。
良久的缄默后,几个人的影子也在火花熄灭的一刹那融入大地,沐雪梅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一把抓住陆景墨的手腕。
“即使在你的亡父面前,你也要忤逆我,对吗。”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崩溃,嘶哑着声音,指尖在轻颤着。
“自从你父亲去世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在你父亲临终前你亲口答应他……”
“爸,我明天就要结婚了,请您在天有灵一定安心,我会好好孝顺母亲。”
他打断了沐雪梅声泪俱下的控诉,一气呵成那简短的字眼。
空气骤然凝结,漆黑的荒地中,交织着炊烟和薄雾的湿气,远处隐现着几道光束。
叶清浅站在陆景墨的斜对角,分明瞥见那灰蒙蒙的瞳孔中若隐若现的雾气,他的喉结轻颤着,攥着花束的手臂隐隐在颤抖。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鼻腔中有薄荷烟的清香在逗留,那个寒冷的夜晚,时隔多年的她第一次这样心疼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大男孩。
沐雪梅很快便回了家,陆景墨却站在墓碑前久久不能平静。
高大颀长的身影在雾霭弥漫的黑夜显得悲怆而苍凉,司机在叶清浅耳边低语着,劝她赶紧离开,她却迟迟伫立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凝望着那个萧瑟的背影。
寒风泠冽,他宛如一尊被人遗弃的冰雕,纹丝不动。
月光如水的倾泻而下,照耀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闪烁着点点光泽。
缓缓地,他俯下身去,半跪在地上,青筋暴起的臂膀撑在地上,伟岸的身影沉寂中慢慢颤抖,她想起,也是同样的夏季,那个瘦小的身躯伏在地上啜泣。
她永远记得,在白玉辰消失的那个夏天,就是这个叫陆景墨的男孩子带给自己慰藉和温暖,可是几年后的离别,他已然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与此同时他也不认识自己了。
当初的誓言,还算数吗。
双脚仿佛不受控制,鼻头涌上一阵酸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接近那个身影,只是不由自主地轻轻俯下身去,冰凉的指尖慢慢覆盖在那冰冷的发丝上。
在那似有若无的温存下,陆景墨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仿佛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憋闷在心中日积月累的委屈喷薄而出。
她轻轻瞥过脸去,此时,她想,他一定不愿意让任何人瞥见他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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