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警戒线拦在外面,我问一名便衣,“冯董进去了,我是他带来的,我不能进去吗?”
他答复,“你不能。”
我盯着冯斯乾的背影,他蹲在墙角,隔着一副白手套,捏起一支红色刀柄的匕首,“检测了吗。”
赵队也蹲下,“是林宗易的血。蓝色刀柄有他的指纹,是仇蟒保镖的血。”
冯斯乾起身,“林宗易是自卫,你抓仇蟒的人,他们故意伤害。”
赵队说,“你从哪看出的?”
“红色刀柄的血痕干涸程度深,溅落的血点由外向内,林宗易的鞋印正好圈在最里面,而蓝色刀柄的干涸度浅,当时林宗易先被刺伤,他拉着林恒出去,此时又涌入一批保镖,门口是对立方向覆盖的鞋印,他被逼到绝境才刺伤对方,林宗易绝不会主动挑起打斗。”
赵队戴上帽子,搓了搓手,“最近活儿多,这里又没出大事,技术科顾不上,林宗易要是自卫,这事就了了。”
他又摸出烟盒,冯斯乾推开,“抽不惯你的,口感太差。”
赵队睥睨他,“你辞职下海,发财了是吧?挺狂气啊,你二十岁实习的时候,也抽六块钱一包的烟,你都不知道雪茄和黄鹤楼是什么味儿的。”
他们往门外走,赵队拍他后背,“还回来干,行吗?直接给你提组长。”
冯斯乾摘了白手套,交给便衣,“穿你这身衣服,许多事要守原则,不方便做。”
赵队穷追不舍,“做完之后呢?你可是好苗子,我实在可惜你。”
冯斯乾面色平静,“回不去了。”
我停在原地,注视这一幕。
冯斯乾从平房出来,白光刺目,他在尽头驻足,“怎么不上车。”
我停在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眼眸在夜色下极为深邃好看,“你认为呢。”
我瞥了一眼角落打电话的赵队,“你是赵队的下属。”
他笑了一声,“那是十四年前的事,很久远了。”他朝停车的位置走去,“另外,我不是他的下属,假设我没退下来,他如今或许是我的下属。”
怪不得冯斯乾有那样出色的侦查力和敏锐度,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识破了我,我始终感觉他身上笼罩着谜团,他的身份,他的心思,他的深沉。
他在生意场,在酒局和美色上,一直谨慎克制,从无过错,作为商人谁不曾迷失、不曾踩进泥潭呢?他却在商人最容易栽跟头的地方干干净净,他知道哪些是不可打破的红线,哪些漏洞绝不可钻,他的禁欲清高生长在骨子里。
我跟上他,“假如林宗易的父亲没有作伪证,致使撞死你母亲的凶手逃脱,你也会对他下手,帮助上面清剿仇蟒吗。”
冯斯乾背对我,他侧脸无波无澜,“我早已不是这行的人,我脱下警服十四年了,和过去一刀两断,我只为自己的恩怨,不受任何管束。”
他一句不受任何管束,我恍然大悟,“这行扳倒一个人只讲证据,而你没有证据。这二十年来,上面很少留意林宗易,索文集团的威望非常高,可你在暗处盯着他,整座滨城,除了他那艘船上的郑寅和白喆,只有你最了解他的孽债,他做事滴水不漏,你尝试说服队里暗访突查,每次都一无所获,你根本撼动不了他,你也等不及他自掘坟墓的那天,他从不露马脚,他太精明了。你只能换一种身份接近他,司机和助理是最靠近他核心问题的职位,你又顾虑他调查你底细,于是你进驻华京,凭能力得到殷沛东的器重,又娶了殷怡,你故意让林宗易察觉你要独吞华京,而他觊觎华京,当他选择和他争斗的那一刻,他就坠入你的陷阱了,交手意味着暴露,你因此一点点瓦解揭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