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仰起头,望向天花板摇曳的霓虹,“你信报应吗。”
我悄无声息靠近他,“不信。”
“我比你还不信。”灯火落进他眼眸,深邃又迷离,“我半生风流浪荡,却最轻贱感情,我辜负过不止一个好女人,我没有后悔,风月,女人,我从不觉得遗憾。你也许是我多年冷血无情的报应,将我彻底困在情字上。”
我想要触摸林宗易的头发,在他脑后乌黑浓密的发丛里有一根白发,我仅差一寸触碰到,他突然迈步离开,我只攥住一把空气,空气里是成熟性感的乌木沉香,而他英挺的轮廓被灯红酒绿淹没,消失在长廊尽头。
我呆滞了好半晌,电梯升了降,降了又升,直到一名侍者提醒我,我才回过神。
电梯停在一楼,我直奔会所正门,大堂的柱子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韩小姐,还真是你。”
我驻足扭头,是黄清。她果然按捺不住跑来见我一面了,我微笑,“黄小姐。”
她示意我,“人多眼杂,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跟随她走到角落,她掏出烟盒,“抽吗?”
我婉拒,“戒了。”
“韩小姐生产后都没戒,现在戒了。”她嗤笑,“嫌我的烟脏?”她撕开一支,“烟草没掺药,华哥虽然卖假货,却不搞那些害人的生意。”
我一脸疏离,“你在云城,那边挺乱的。”
“云城确实乱。”黄清倚着墙,“我很爱华哥,我也了解他挣扎在多股势力的监视下,所以我绝不给他惹麻烦,我更没必要坑害你。”
我摩挲着中指的钻戒,“你难道不想借助药品牵制我,逼我帮忙吗?”
黄清笑了,“韩小姐的确聪明,三言两语识破我的来意。但你是华哥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我只求你,而不是逼你。”
我张嘴叼住她递来的烟,她用打火机点燃,我只吸了一口,衔在手上不再沾。
她问我,“你男人对华哥下死手,你清楚吗。”
我望着烟头的火苗,“我清楚。”
“华哥目前在查蟒叔,仓库,客户,场子,他都安插间谍了,一旦有收获,立刻和湖城的二把手接头,他是上面的卧底了。”
我嗯了声,“挺危险的,不过是一条正道。”
“华哥几乎玩了命,可韩小姐的丈夫在幕后出阴招,非要堵死华哥的活路。”
烟灰坠地,我沉默着。
黄清说,“华哥沦落到今天,大部分都因为你。从橡山到云城,他救了你无数次,替你承担了蟒叔的报复,你什么都不缺,有丈夫和儿子,华哥却跳入陷阱。”
我深吸气,“录音笔是在冯斯乾手里。”
“其实我很好奇,冯斯乾也多次舍弃性命救你,在恩怨与情爱面前,韩小姐不好奇他最终的选择吗?一个男人,为情爱放过一切仇恨,还是为仇恨宁可不顾最爱女人的感受。”
我手轻颤,一言不发掐灭烟头。
从万隆城出来,我直接开车回到澜春湾,没有去酒店质问,前台不会承认,冯斯乾既然把录音笔调包了,肯定全员封嘴,我撬不开。我掩护林宗易立功,他出手阻断,我们各有打算,明面却恩爱情浓,他完全是容忍我,才甘心咽下这口气,我不能主动戳破我们之间最隐晦的秘密。
昨天何江当我面说,仇蟒正在找一份致命的证据,我没有坦白在我手中,已经踩了冯斯乾的底线,倘若我再为一支录音笔大闹一场,他即使有心装傻,也不得不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