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是把头,必须时刻紧盯着窑口,观察窑温,甚至有时候还要利用各种手段调节窑温。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是睡不了一个好觉,困了也只能眯上一小会儿,比那些守在窑外的窑工们,不知道要辛苦多少倍。
此刻,即将开窑了,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本就是吃的这碗饭,谈何辛苦?”
“这窑……”唐英指了指窑口,没再说下去。
烧窑的禁忌,是不准说脏话粗话,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哪怕唐英不信这些,到了这开窑的关口,他也不能不小心一二。
听了这话,李三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此刻,只听得众多工头中的一人,大喝一声:“吉时已到,开窑!”
“开窑!”
上百窑工们齐齐大吼,声震云霄,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此刻,唐英再也不顾上去纠结这窑烧得究竟好不好了,抬头往窑口处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瞬间跌入了谷底——
失败了!
但转瞬间,唐英便又振作了起来:自己居然奢望一次烧造成功,实在是太可笑了,这可是一十七种釉彩集于一身的瓷瓶!
而且这还只是烧制高温釉彩而已!
如果高温釉彩烧制成功后,二次入窑烧制低温釉彩失败的话,那才是真的可惜了。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不敢重头再来!
更何况,如今这种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唐英一把抓住精神有些恍惚的李三的胳膊,笑道:“三哥,意料中事罢了,无妨,休息两日,咱们再来!”
“好,再来就再来,不过不用休息两日了,今日清窑之后,直接装窑即可!”
原本有些失落的李三,此刻也被唐英乐观的情绪给感染了,他大喝道,“我还没那么老,想当年,连烧十多窑,回去睡一晚,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唐英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却是没再阻止他,转头吩咐侍从去买些人参熬汤,晚些时候给李三送来。
第二窑,又失败了!
第三窑,还是失败了!
……
一年之后,唐英甚至都忘了已经烧了多少窑的“各种釉彩大瓶”,大概是八九百窑?还是一千多窑?
忘了,忘了!
这一日,又到了开窑的日子。
唐英一脸平静地坐在屋中绘制新瓷画样,甚至都没想过要去看一眼。
这一年多来,他已经看过太多次开窑了,每一次都是兴冲冲而去,又是失望而归。
到如今,他都已经有点麻木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如今,他依然坚信这“各种釉彩大瓶”一定能够烧制成功。
每过半个月,他依然会召集把头李三和工头们一起,商讨“各种釉彩大瓶”烧造工艺的改进方案,哪里需要微调,哪里需要变动。
“大人,大人!”
屋外,老格急切的呼喊声打断了唐英的思绪,“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
唐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老格平日里冷静沉着,怎么今日这么冒冒失失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此刻,老格已经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却又一脸激动地喊道:“各种釉彩大瓶,烧造成功了!”
“成功了?”
唐英却没老格想象中的那么激动,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喃喃说了一句,“终于烧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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