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又下来了一大群工匠模样的人。
重等人四处看了看,此刻,这里已经汇聚了近千人之多了,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竟征召了这么多的百工汇聚此处。
他们正想着,从不远处走出一位瘦削老吏来,对众人大声说道:
“从此刻起,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屯,设屯长!”
“以屯为计,烧造陶兵陶将、陶马陶车,所烧造之物上,需刻印屯长之籍、名,以计其数,以验其质!”
众人听后,并没有显得太过意外。
这里的工匠,大部分都服过兵役,对“五人为一伍,二伍为一什”这种秦国军队的基本建制很是熟悉,因此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当然,提出异议也没用,说不得还得被打一顿。
而后面所说的,烧制的陶人陶马上需要刻印姓名籍贯,这就是秦朝对制陶作坊的工人们,实行的“物勒工名,以考其诚”的制度了。
老吏说完之后,众人很是熟练地开始“组队”。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书名原因,陶坊里的这些年轻人加上重,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人。
重在这里人当中爵位最高,又年纪最长,便理所当然地做了屯长。
少府小吏依次将各个屯编了号,又记下了屯上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后,又交给那老吏过目。
老吏看过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从今往后,咱们便要在一起共事了,希望诸位拿出真本事来,你们不让我为难,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老吏训完话后,天色已然黑透,小吏们便将这些工匠带到一排低矮的土房前,便径自离开了。
工匠们一看,便知道这是他们以后长久居住之所,也不客套,十人一屋,很快就将这边低矮的房间都给占满了。
剩下那些胆子小或者动作慢一些的,只能愣愣地站在风中凌乱。
当然,他们也不会没地方睡,一个屯里面的人,总会在大通铺里匀出一点地方来让他们休息,要不然的话,对方跑了,这一屯的人都得受罪。
回到屋子里以后,粟和里中的那些年轻人,都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干粮来,一口干粮一口水地吃起了晚饭。
重却是没有动,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一言不发。
这一趟出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前途未卜啊!
第二天开始,那老吏又出现了,开始安排工作,一部分泥瓦匠,开始沿着附近低矮的山坳,开始建造窑口。
而重这些陶匠,则被派出去寻找适合烧造陶器的陶土。
并不是所有的泥土,都能够用来烧制陶瓷器物的,而是必须使用陶土。
陶土的矿物成分复杂,主要由高岭石、水白云母、蒙脱石、石英和长石组成,而且颗粒大小不一致,常含砂粒、粉砂和粘土等。
陶土的颜色不纯,往往带有黄、灰等色,因而仅用于陶器制造。
而重判断陶土的好坏,却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更何况,秦朝时也没人知道陶土的成分。
重只需要伸手抓一把泥土,用粗壮的手指捻上一捻,再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便能知道这土能不能用来烧制陶器,烧制出来的陶器究竟是上品,还是下品。
这种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出来的,而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地跟陶土打交道,才能够快速辨别出来。
秦始皇二十六年八月,泥瓦匠们日以继夜地忙碌,终于在小半年时间后,造出了一部分陶器官窑。
而这时候,屯长重等一干陶匠,也分别在咸阳附近找寻到了一些适合烧造大型器物的陶土。
随着一车车的陶土,从远处运来,向南也开始振奋起来,兵马俑的烧制,终于可以开始了。
重和幺儿粟等里中人为一屯,自然是独占一个窑口。
这样一来,从制模、洗泥,到拉胚、成型,一直到最后的烧制、上色,全都是一个屯里的人在操作。
倘若其中有人出了错,犯了事,那自然就是一屯之人都要受过。
此时,少府老吏又出现了,他开始安排“工作”:
“从即日起,开始制作陶俑。所有陶俑,均按照真人、真马、真车大小烧制。”
“一号到五号窑口,烧制武士俑;六号到十号窑口,烧制立射俑和跪射俑;十一号到十五号烧制军吏俑……二十六号到三十号窑口烧制战车,其余窑口,均烧制战马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所有兵俑和马俑,样貌、神态不得雷同,否则按废品处理,屯长受十笞!”
此话一出,众工匠们全都噤声不言。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要是被这十鞭打下来,不死也得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