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相信,天纵诗才的少女,说出话会这样粗俗无礼。
原来沈一顾喜欢的类型,是这样。
几息的静默后,沈一顾开口,语气里,竟带了一丝对我的愧疚:「……惊月,别这样说她。」
我想,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我。
……
我行至城北,走进了最大的酒楼。
我与沈一顾定亲前,曾在这里偶遇一个西乡人,听他讲述了许多旧事,约定好,等我不忙了,还要来找他继续说的。
可惜到了酒楼里,却寻不到他的身影。
倒是伙计们忙忙碌碌的,似乎没工夫招呼客人。
邻桌的大哥才告诉我,原来今晚,闻名京城的少年将军要在此设宴。
此人我也有所了解。
他名叫霍轻尘,在前些日的抗胡战役中,立了大功,又因容貌出众,回京时,惹了不少女子夹道围观。
只是,我却因沈一顾的事,没有去凑过热闹。
那么想来,那西乡人今日是不会来了,我有些遗憾。
不远处,围了许多人,有个大胡子正在说话。
「……那前朝太子啊,就逃往光州,上了船,往西去了,据说,西边的岛屿上,有精兵数万,待到时机成熟,他便要杀回来的!」
台下众人慌乱起来:「呀!那可怎么办!」
我摇摇头,走上前,喝道:「你说得不对,前朝太子早就死了,怎么还能杀回来?」
大胡子见状,急道:「你一个小女郎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光州许多百姓都亲眼看见,前朝太子途经光州,便被当地义士抓了,开膛破肚,喂了鱼,至于你说的什么登船西去,精兵数万,都是无稽之谈。」
「你这是不是从《九州乡野集》里看来的?我告诉你,那写书的十六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书生,什么也不知道,全是胡编乱造……」
「我就是十六生。」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字字清晰地说道:「我所记载的每一件事,都找过多人查问矫正,为了查证前太子下落,我还和阿父亲自去过光州,倒是你,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些怪谈,便来扰乱人心,你居心何在?」
「我……」
大胡子哽住,说不出话。
正当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清冽好听的男声。
「你真的是十六生?」
我转过身,堪堪撞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
这人身量修长,眉目俊朗,墨发用发带束起,随风飘动,英气十足。
我心下纳罕,京中竟还有这样灿烈夺目的儿郎,从前怎未曾见过?
略一想,再看了看他生茧的虎口,便有了答案,于是微微颔首,道:「正是,见过霍将军。」
他眼中炸开惊喜,这惊喜不知从何而来,竟让他整个人欢欣得像只得了猎物的小狼。
「便是那写了《九州乡野集》的十六生?」
他似乎对这书很有兴趣。
我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只平静道:「闲来无事,便记录了些无甚用处的东西。」
「怎么无甚用处?你可知你的书,将会填补多大一段历史空白吗?」
霍轻尘快步走近我,他的声音微颤,不知是因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情绪。
「十六生,我从本科到博士,研究了你六年,试图还原你的历史身份,却没想到,你竟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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