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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另外一箱……”
李牧慨叹一声,把目光投向了侯君集。侯君集见李牧看过来,顿时一副‘黑人问号’脸,他跟李牧平素交往非常少。唯有一次长谈,还是刚认识的时候,他找李牧要酒喝,李牧送了一车到他府上,他款待李牧,算是吃了顿饭。在那之后,再无私下来往,侯君集实在是想不到,李牧为何会看向自己,这里面也有我的事儿?
李牧长叹了一声,道:“说起来这事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大将军还记不记得。那日我登门拜访,大将军款待我,席间大将军曾谈及初为兵部尚书的诸多不易,其中有一条,便是关于甲胄。大将军言及,不要说地方上的府兵,便是京畿之地的禁卫,尚不能做到一人一甲,打起仗来,士卒都是用血肉去迎接敌人的刀锋……大将军,可还记得此事?”
侯君集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稀有些印象,那日他喝醉了酒,是抱怨了几句,但是具体说没说甲胄的事情,他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此时,这样说显得自己醉酒误事,侯君集也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李牧已经占据了上风?便道:“有此事,但这种事情,也不止是我朝,历朝历代皆如此,古往今来,也没有哪一朝代,能做到一人一甲。”
李牧叹气道:“可是我不知道啊!”
“那日我听了大将军的话,回到家里,便一直挂心此事,一心想做点什么,哪怕不能让大唐士卒人人都有甲胄,但至少禁卫、我大唐军队的脸面,让他们都有甲胄,也是好的。此事在我心中,一直不曾忘却,直到最近,内务府、工厂、商贾的合作日益成熟,我便有了想法。何不再设一厂,专门生产甲胄供给禁卫士卒?若有这样一个工厂专司生产,统一调度,必能大大减少损耗,降低甲胄的成本!”
“此事绝非我为了开脱罪行信口胡言,这件事我与多位商贾提及过。陛下与诸公若不相信,我可以道出他们的名字,请他们为我作证!有这一万贯的启动资金,我已经招募了一批劳力,靠近延兴门有一片废宅,现在诸公到东城就能看到,我让他们把废宅拆掉,能用的木、石等材料,都码放到一边留用,不能用的,都清理到城外。等来年春天,卖掉贞观犁,回笼一部分钱款时,我就要在东城再建一处工厂!”
说到这里,李牧愤愤然道:“这便是两大箱‘贿赂’的去处,请问诸公,我做错了吗?!”
李牧看向李世民,道:“陛下说,臣犯的罪,是抄家流放的罪过。好,请陛下去抄我的家。不怕陛下笑话,如今臣的家中,库房的现钱,再加上金银细软,把我娘子的首饰都算在内,也不会超过一万贯。我的买卖大家都知道,酒坊月入多少,凤求凰的香水、银镜、肥皂等月入多少,诸公大致也能算出来,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吧?但是如今我却只有这点钱,请问陛下,请问诸公,贪污成我这副样子,受贿成我这副样子,古往今来可有吗?”
“我去找国舅,与高昌的事情半点无关,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做别的?再说凭我李牧这两下子,能想到国舅说得那些谋国之言?你们也太高看我了!不信问国舅,我昨日可提过高昌二字么?”
众人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瞬间觉得两侧脸颊火辣辣的,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陪李牧演戏,摇头道:“李牧找我,是为了犬子学业,与其他事无关,请诸公不要胡乱猜测了。”
李世民知道李牧的付出,但他没想到李牧付出了这么多,心头百般滋味涌上,再看李牧跪在地上,瞬间模糊了双目,从龙椅起身走下台阶,双手把李牧搀起来,道:“受委屈了,是朕对不住你。”
说罢,看向王境泽,又扫向满朝文武,道:“逐鹿侯对朕忠心耿耿,为大唐尽心竭力。他是收了贿赂,但朕却以为,收得好,贪得也好。若满朝文武,皆如此贪污,如此受贿,何愁社稷民生?从今往后,内务府的事情,各司各衙都不要干预,逐鹿侯即便贪污受贿,也有朕去处置他,用不着御史台多事!”
众御史一听这话,纷纷站了出来,就连魏征也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御史台纠察百官,内务府如何能例外?此例不可开!”
王境泽也道:“陛下,不可被逐鹿侯的花言巧语蒙蔽。他哪有他说得那么凄惨?就算他的酒坊生意都搭在了内务府,他还有马场的份子,还有大唐盐业、大唐矿业……”
“住口!”李世民也是实在气不过了,怒视王境泽,道:“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你们在这里夸夸其谈,怎不见你们拿出一文钱?李牧可是真金白银的搭进去了,你们这些小人,有何面目说他?”
王境泽不服道:“陛下,臣等御史,两袖清风,哪里来的钱啊!逐鹿侯他……”
李牧打断王境泽的话,冷声道:“我能赚钱便是罪过?我抢你的钱了?”
李牧看向满朝文武,道:“诸公,我李牧卖酒也好,卖香水也罢,可曾威逼利诱任何一个人,强买强卖过么?酒若不想喝,你们可以不买呀!香水若不好用,你们也可以不买呀!我逼着谁了么?”突然话锋一转,李牧看向王境泽道:“倒是你们这些狗御史,你们逼我!就因为我得罪了你们的头儿,得罪了魏征,你们就想置我于死地,你们想把我闭上绝路!”
魏征见李牧真的急眼了,忙道:“李牧,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老夫何时逼过你?便是王中丞,也是有理有据,没有诬告你啊!谁知道你收了钱用在什么地方?御史风闻奏事,有什么错处?!”
“哈,有什么错处!”李牧咬牙道:“上一次,说起内务府的生意。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我想借内务府肥己,逼迫我答应,内务府的生意不能与民争利。妥,我应了。前些日子,我又听到风声,御史台有一些人,欲再度danhe我!说我把内务府的订单,大部分都给了陇右和太原的商贾。我是大唐矿业和大唐盐业的股东,我这是变相地私相授受!”
“我想问一句,有能力的商贾就那么几个。我不把订单交给他们,我找一个小商人,他能完成订单么?他完不成订单,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我没法解释,所以,我只能把除了我自己的生意之外,所有占股的生意都退了份子!但是我能做的生意还有几个呢?我干什么,你们都会说我与民争利!我没办法,我只能去开青楼了!你们把我逼得开青楼,我还得被你们骂,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还有脸皮吗?”
李牧涨红着一张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歇斯底里地吼道:“告诉你们,青楼老子开定了!我还告诉你们!打今天起,教坊司的人,一律不得出教坊司一步!你们这群白嫖的猪狗,你们不是能骂我么?好!我把你们的相好都送青楼去!看看到底谁难受!”
李牧这话一出,顿时两仪殿炸了锅了。有人叫道:“逐鹿侯,教坊司关你什么事情?你与御史台争斗,不要牵扯教坊司啊,都是一些弱质女流,你怎忍心!”
李牧寻声望去,也不认得,冷笑道;“你倒是怜香惜玉,但是没用!我脾气不好,今日憋屈了,就得发泄,就要报复!内务府管着宫中各司,教坊司也在其内。除非陛下撤了我的内务府大臣一职,否则此事必行,谁都没面子!你们这群小人,连那些在平康坊嫖宿的泼皮都不如,人家嫖宿至少还给钱,你们连钱都不给!从今往后,没门了!”
“堂堂军侯,怎可如此粗鄙,谁是小人,你说清楚!”
“如此粗俗之人,也能在朝为官,可笑至极——”
群情激奋,真叫李世民猜着了,惹了众怒了。
众人纷纷看向李世民,等着他决断。李牧也看着他,李世民见李牧通红的一双眼睛,心中的愧疚达到了顶点,深吸了口气,大声盖过所有声音,道:“逐鹿侯管着内务府,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言而决,朕信得过他。”
李牧又道:“陛下,臣还有话说。”
“说!”
“臣受贿之时,听那高昌世子说起,朝中还有不少人也收了贿赂,臣请陛下彻查。还有,御史台这些狗东西说起臣来振振有词,臣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如他们自己说得那样两袖清风,请陛下让臣取查他们,若他们言语不实,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剁碎了喂狗,尤其是你,王境泽!你要是让我查出贪污受贿的把柄,我不把你一刀一刀剐了,李牧俩字倒着写!”
李世民听到这番话,也不由打量起了御史台一众,见其中一些人面露慌张之色,顿生不满。李牧说得对,你们这群御史,动不动就danhe别人,他们自己是否干净,却没人监督。让李牧去查一下也好,权当给他出口气了。
想到这,李世民开口道:“合当如此——”
“不可!”
魏征打断李世民的话,沉声道:“陛下,不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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