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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子!”王珪看向说话之人,嗤笑道:“就凭你,也配说与李牧掰一掰手腕?他做下的一件件事情,在座之人有目共睹!此子,乃天骄也!岂是常人?汝不自量力,也要考虑宗族,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还需要老夫教你么?”
被训斥的崔家子弟不敢与王珪对骂,但也不甘受辱,愤愤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王珪并不把这个小角色放在眼中,再度看向众人,尤其是魏征与长孙无忌这几个说了算的人,征询他们的意见。
王珪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那便是认吃亏。在他看来,与李牧斗的风险已很大,何况背后还站着一个皇帝?王珪的内心深处,对李世民是惧怕的。当年的天策将军神勇无敌,玄武门之变血染宫门,让王珪记住了李世民的狠辣与无情。现在的李世民,就像是一只被‘明君’二字束缚了爪牙的猛虎,看似畏首畏尾,但需知道,猛虎毕竟是猛虎,若真正激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无忌没有表态,令人意外的是,魏征却点了点头。朝中一共三大势力,王珪代表一方,魏征也代表一方,二者的势力加起来,便占据了五姓七望的六支,此次事件涉及到田地,对他们的影响是最大的。长孙无忌的同意与否,占比非常小。
魏征既已同意,此事便可定下来了。王珪甚至不需要去问长孙无忌的意见,勋贵占比的那点儿,太原王氏出了也没问题!
王珪本以为说服魏征会非常难,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大喜。怕魏征改主意,当下拉着魏征往外头走,口中喊着‘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上了马车便直奔侯君集的府上。其他人见主心骨都走了,事情也已经定下来,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都各自叹息着,三三两两地回家去了。
长孙无忌也是一样,他上了马车,便唤来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便奔工匠坊找长孙冲传递消息去了。长孙无忌也没回家,而是转道去了皇城吏部坐堂,越是在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的职司便越不能懈怠,如此才能让李世民看到他的用处,慢慢的气也就消了。
王珪的府邸,与侯君集的府邸距离不远,马车行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侯君集正坐在书房里头,盯着半个时辰前一个小孩儿送来的锦囊发愣。他活了大半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正睡午觉的时候,管家来报,说是有个小孩拿砖头砸门,被抓住了又大喊是来替逐鹿侯送信的,非得要十两银子才肯把信交出来。
侯君集视财如命,怎么肯给?但想到是为李牧送信,便又犹豫了,最终还是让管家拿了钱给了小孩,换了这个锦囊。
打开锦囊,里头有个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多要一倍,给我的!”
侯君集纳闷,这是啥呀!要什么?要人?要钱?要物?就写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打哑谜吗?
百思不得其解,侯君集便一直呆坐着。直到管家又来报,说王珪和魏征登门。侯君集这才琢磨出点门道,赶紧把纸条撕碎,命管家大开中门,亲自到门口把二人迎了进来。
大唐的朝堂之上,文武殊途。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文臣武将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侯君集升任了兵部尚书之后,他便是朝堂武将名义上的领袖了,跟文臣的关系便更僵了。几乎没有文臣登他的门,今天魏征和王珪联袂而来,让他觉得十分有面子,甚至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
侯君集平时是不喝茶的,但为了待客,他特意吩咐管家去沏了茶,还把会客的地点安排在了书房,极力向文臣的做派靠拢,给人一种东施效颦之感。
魏征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做派,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王珪瞧出来了,连连对魏征使眼色,今天登门是商量事情,有求于人,就算再怎么看不惯,也只能忍耐了。
魏征说话不喜欢绕弯子,闲谈不过几句,便直奔主题了。作为参与过预算讨论的人,三人都清楚地知道兵部的缺口是多少。魏征张口便提出,只能给五成,这是在唱红脸,王珪把话接过去,说最多能给到七成,这是在唱白脸。这是俩人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计策,正常情况下,若没有李牧给的纸条,侯君集听说能有七成,百分之一百会欣然接受,这也是俩人料定的事情。
但现在,却不能如他们所愿了。
侯君集虽是一介武夫,脑子不是那么太够用。但能被李世民任命做了兵部尚书,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再加上李牧的提醒,对事情的情况已是了然。文臣一向自视甚高,既然能登门,必然是没办法了,否则这俩人肯定不会来。虽然侯君集并不知道,李牧是用了什么手段,但他清楚,此时就是绝佳的机会!敲竹杠的机会!
看着这俩人唱戏似的,变着法的忽悠,心中只有冷笑。暗道,这帮文臣果然奸诈,若没逐鹿侯的提醒,险些让他们给骗了。
侯君集并不搭话,等着俩人把话说完了,没词儿了,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喝茶了,才端起茶盏学着二人的样子抿了一口,悠悠道:“二位既然如此坦诚,那我也不妨说点实话。年前做预算的时候,六部合议,摆明了就是五家合起来欺负一家,为啥?因为你们五部都是文臣,而兵部是武将,文武之别,咱们就不多谈了。我这人也是笨嘴拙舌,实在是争辩不过,以至于兵部在预算上吃了大亏,不但没多得,反而还比往年少了!”
“今天二位来,既然说起了这预算的事情,那我便直言了。兵部真正的缺口,要比现有的缺口多出一倍!若是二位有意帮忙,那便按着这个数来,若二位不愿意帮忙——”
侯君集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只能是听逐鹿侯的建议,让府兵种地去了!”
王珪见侯君集这样说,登时有些急了,道:“侯君集,你不能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些钱不是民部出,而是、而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征拉了他一把,道:“还说什么,明显已经通过气了,这个数是李牧定的,跟他说没用!”
侯君集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还说魏公看得清,我也不瞒着,我确实是得了逐鹿侯一个锦囊,才要了这个价钱。答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情,我只管传话就是。反正,兵部就要钱,其他的,也谈不出什么。”
侯君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见了月亮了,道:“时候不早,二位若不嫌弃我府中食物粗鄙,不妨留下小酌几杯,正好有逐鹿侯亲手酿造、送我的好酒,还剩下几坛,味道与酒坊买的不一样,我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就打开一坛,招待二位。”
魏征起身,拉上王珪,对侯君集道:“两倍确实太多,即便答应,也不是我俩能做主的事情,需得商议一番,明日给将军一个答复,先告辞了。”
侯君集也不留,道:“我送二位。”
三人来到府门口,作别,忽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府门两侧的卫士立刻拔出刀,侯君集挥了下手,卫士把刀收了回去。侯君集看向来人,大喝道:“来者何人?城中快马急奔,不知罪么?”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