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说的是对的,我自己有自知之明!”说完,我上了车。
陈毅不解,但又没办法强行拦住我,只得开车跟在我身后。
之前沈钰过户了一套京城的房子给我,我一直以为用不着,所以从来没去,今天想着,便直接打车过去了。
在市中心,不算远,房子一百五的户型,装修很大气,因为这些年一直没人住,所以难免有灰尘的味道。
我没想到第一个拜访这里的人会是顾翰,见到他,我有些冷。
心里生了厌恶,言语也就不友好了,“你来做什么?”
他看着眉目上似乎带了笑,有些欢喜,看了看我身后的房子,似乎还算满意,“这里住得习惯吗?”
我抿唇,依旧还是那句,“有事?”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不悦而不高兴,倒是情绪不错,开口道,“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让开一条道,他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我没倒水,也没打算倒水。
目光有些冷,上次一别,往日的情分多少被消耗了不少了。
他看着我,眉目浅淡,直奔主题一般开口,“四年前,我们在m国一别后,没多久我便回国了,知道你离开傅家后,我四处找你,常常都在想你在哪?过得怎么样?我每年都在不同的城市里游荡,想要找到你,却又怕找到你……”
他讲述得平静,言语间没有了那抹寒冷,反而显得有些温和,“沈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若是四年前,如同这样的相遇,我想我会心平气和的问他,当初的车祸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去了m国?为什么明明没死还不回来?
但现在,这些问题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他离开。
声音平静道,“我不知道你纠缠我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打算通过我和莫家联手,那么我想你想多了,四年前我没有认莫家,现在就更不会回莫家了,至于沈家,我想沈钰对你的讨厌程度不亚于傅慎言,所以他更不可能和你合作,所以,你纠缠我,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是商人就分析利益关系。
客厅里有短暂的沉默,他抬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掌心按在他的腹部,并非是去探究他健硕的身体。
触碰的是伤疤。
“四年前,我把你从医院里带回南苑,你因为没了孩子,神志不清,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如果身边没有人你就会爬上窗往下跳,因为怕你伤害自己,我把别墅里的所有窗都订成死的,后来你会半夜里起来找刀子,划伤自己的手腕,你哭得撕心裂肺扯着我的衣角找找孩子,那次你差点伤了自己,我去抢你手中的刀子,忍着让你把刀子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你看见血昏迷了好几日。”
他言语浅淡,面色平静,可我确实心口猛地抽疼,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几乎快要忘记那段日子了。
他浅笑,“后来你醒来,我叫人把家里的所有刀子和利器都收走了,我原本以为没有了这些会伤人的东西,你就不会伤害自己了,但你还是会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寻死,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我每天不睡觉的守着你,生怕你想不开。”
那段日子太难熬了,人总是会在时光里,选择把最痛苦的过程忘记。
他细碎提起,我心口隐隐作痛,却只字也说不出口。
我将手抽回,张口想要道一句谢谢,觉得过于浅薄,所以选择了沉默。
他浅笑,看不出情绪,但隐隐透着戾气,“你一天天的好起来,我原本以为傅慎言将你伤得那么深,你不会对他再有留念,我知道你对我没有爱,但那又怎样?日子那么长,爱和欢喜,我们一步步创造就好了,可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和他走了。”
他自嘲,笑得讽刺,“沈姝,你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我无言反驳,抿唇,无话可说。
他冷笑,“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可沈姝,我父母接连去世的那些夜晚,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午夜梦回,我母亲总是朝着我喊冷,父亲说他孤独,偌大的房子里,我半夜醒来就无法再入梦,我那时总在想,若是你能像我待你那般,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也许我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可我每次半夜醒来,房间空寂,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他看着我,黑眸阴沉得可怕,“你知道一个人在黑暗中苦熬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吗?”
我抿唇,那一句对不起,卡在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姝,你不知道,我当初对你的爱有多深,后来恨得就有多深。”
这话是从顾翰口中吐出来的,我愣在沙发上,许久没办法回神。
高中时学习物理,里面有一章节讲的是力量守恒定理,后来政治中的唯物主义里也讲万物守恒。
儿时当春,想的都是天文地理,总是拿时间万物来打比方,现在仔细想想,倒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我们这一生要明白的道理都在九年义务中学过了。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凭空出现的爱和关心,无非是对等的感情交换,你若是无端享受了那份疼爱和宠溺,没有回应,那么内心里的不安会跟随你一生。
对顾翰,我这一生恐怕都没有办法好好面对了。
他说得没错,是他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为什么我在他身处地狱的时候不愿意伸手拉一下他?
他离开,我坐在客厅里,一夜未眠,我是没有资格去评判顾翰的对错的,他如今所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为了平复自己心里的怨念而已。
京城的九月,不算冷,但深夜的凉风足以让人难以入睡。
这一夜。
无眠。
傅慎言的找来,似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我没有过多的意外。
四季有保姆和四季负责照顾接送,我不用担心。
短暂的一夜,傅慎言是早上七点来的,我依旧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过去,时间太久,身子已经僵硬和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