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范府里发生的事儿,想不知道也难啊。”
“呵,这两年,你打压族人,上次借着公主的由头,又下狠手清理了一批,现在呢?
你提拔的那些大掌柜的大管事的,甚至还有那些劳什子的按照燕人规矩册封的带兵的校尉。
一个个的,都往我这里跑,想寻个由头,借我的名义让我给废了你,把你丢出去平息楚人的怒火。”
“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是常态,这和孙儿我是否打压同族没什么干系,得亏是族里的那些倚老卖老和别有用心地孙儿早早地就料理掉了,真要是他们现在在范城,哪里还需要联络您抬您出面呐,估摸着直接鼓噪起兵将我这个知府给绑喽。”
“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孙儿还以为您老打算将我交出去呢。”
“我没那么傻,事到临头,交你出去除了证明自己蠢上加蠢以外还能干什么!”
“您想听真话?”
“废话。”
“第一步,先清理掉那批想要挑头搞事的,再开府库,这会儿什么银子财货都不重要了,以重赏提士气;
第二步,巩固城防,告诉城里人,楚军破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时,谁都别想跑掉。
第三步,固守待援。”
“燕人,能赶得到么?我可是听说,楚军的水师已经开进来了。”
“怕是赶不到了。”范正文很直白地说道,“如果只是南面的楚军,咱说什么都能慢慢挨着等,可后头的年尧来了,这城,是真的很难守了,燕人就算想救,水路被堵,走蒙山过来,得什么时候。”
“所以,你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守不住啦?”
“孙儿尽力守。”
老祖宗瞪着范正文,手指着他,问道:
“我现在是懂了,你是早就将范家给抛下了,你早早地就抛下了!
你已经想好了战死在城墙上,杀身殉那个燕国,给你儿子铺路了是不?
你在等自己死后,消息传到燕京,那个燕国新皇帝看在你这个当爹的战死的份儿上,给你儿子封爵是不是?”
“那也是您曾孙子。”
“我要的是自己的安稳富贵,我不在乎什么曾孙不曾孙!”
“您瞧瞧,我这是随您。”
“……”老祖宗。
范正文蹲下来,看着老祖宗,道:“守呢,肯定是要守的,这到底是咱祖孙俩自家的基业,孙儿我呢,也没活够,还想着再干点儿事业。
可惜了,您孙子不是什么大将之才,其实吧,依照现在范城内的局面,就算是把您孙子换成那位平西侯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不,祖宗您算算卦,看看咱范家这次,还能有机会逢凶化吉么?”
“你给我滚!”
“呵呵。”
范正文郑重行礼,道:
“老祖宗,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还有句话,您听说过没?”
“有屁快放!”
“老人家活太久了,可能会吸掉子孙的福缘。”
老祖宗抬起手掌,小院儿里一时间起了风声。
范正文丝毫不害怕,继续说道:“对,就是这样,等到守城那日,孙儿我扛着燕国的黑龙旗上去,您呢,就在孙儿后头擂鼓。
什么风雨雷动的动静都给它整上。
咱不求能起什么效果,只求一个死得壮烈,死得有话头,搁那说书先生嘴里,能给他们有嚼头。
咱祖孙俩在这儿,死得越是敞亮,燕京那边儿,给的抚恤就越是丰厚。
爷爷娶了您,您也享用了这么多年的范府富贵;
一饮一啄,自当还的。”
老祖宗双拳攥紧,怒目圆瞪。
范正文笑容和煦,文士姿态。
“真是我孙子,真是………我亲孙子。”
“老祖宗现在想拧断我脑袋还来得及,否则,孙儿就得下去布置了,横竖,多撑几日是几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