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最早开始,野人其实才算是三晋之地的主人,虞氏奉大夏天子之命开拓三晋,算是强行将野人赶出了三晋之地,只能跑去了天断山脉中以及天断山脉更北边的雪原。
他们现在虽说是野人,但早先,其实也创造出过文明,但被晋人给强行掐断了。
可能在寻常人看来,成功的人摔倒后,东山再起,似乎更容易一些,但往往不是这么回事儿,其实反而更难了。
因为你心态不对了,也已经无法做到光脚时那般脚踏实地了,野人就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一个个聚落,一个个头人,谁谁谁往上数都是哪家的贵族传承,彼此都不服气,一直沦为一盘散沙。
外加他们虽然被统称为野人,但实际上内部却又划分为数十个具体的‘民族’,晋人想收拾他们,真的很简单。”
“原来还有这些道道,我还以为仅仅是因为缺少甲胄装备呢。”
“他们还好,装备甲胄军械,倒是还有一些,毕竟是熟野人,总归不可能真的是茹毛饮血地过日子。
不过眼下局面,三个聚落青壮齐出,能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已属了不得了,这三个熟野人聚落这些年伴随着贸易的发展已经逐步褪去了原始的部落气息,其实更像是三个城主,已经懂得守望相助。”
“这里面,熊烈的游说,应该也占据不少因素吧?”
“那是自然,这熊烈也算是个人物,也有些脑子。
不过,主上,依属下看,野人不敢真的对燕人下死手,他们清楚燕人不好惹,但主上先前对他们提出的三个要求,秃发承继可以接受,因为秃发承继没退路,但野人的首领们可不想这般。
他们大概是想通过这一遭将咱们打疼一次,就算是主上这次被俘虏了,他们还会礼遇有加,再送些礼品过来,修复关系,彼此继续做生意。”
“你这种就太理性了,我还是更喜欢感性一点儿的。”
“主上说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大成国和大燕国这睡得太沉,推不动,但这里的野人,就别想着再好好睡了。”
最重要的是,原始积累最好的方式不是埋头种田,而是掠夺,你身边总得要有一个你能揍也揍得动的对象吧?
野人已经冲下来了,从四面八方向营寨汇聚,得亏郑凡打仗有个好习惯,这个习惯源自于对自身军事指挥水平的不自信。
他不懂得什么天马行空的用兵奇想,但至少懂得任何时候,少犯错总是好的这个道理。
营寨搭建这一块,他是有心得的,毕竟这个活计,其实不难,所需要的,只是“重视”二字。
寨栅栏入土多深,寨前壕沟挖多少丈,挖几道,坑内的尖竹片埋多少,坑道寨门以及后头的鹿角障碍物的距离排布,只要主将重视,一遍遍巡视,士卒们不偷懒,总是能布置妥帖的。
眼下,这座军寨的外围防御就让这群野人吃了不小的苦头,惨叫声此起彼伏,外加军寨内的守军对外进行射箭和阻挠,极大的阻碍了野人的势头。
且野人没有组织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往往一个地方已经形成突破了,但其他方向却并未收到消息向这里汇集,而是继续地啃着硬骨头。
突破进来的那一队也没想着去接应友军,反而是一股脑地向里面扎了进去,很快又被打了回去。
这使得军寨工事的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上不少,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回收!”
“收!”
在等到野人开始清除外围障碍和栅栏之后,左继迁和丁豪近乎同时下令身边的兵士后撤,直接放弃外围,转而到以郑凡军帐为圆心的核心区域进行真正地阻击。
弓弩手在内,重甲者在外,秃发承继亲自当一个小兵卒听从指挥,领着自己麾下族人对着一个方向刚刚冲过来的数十个野人就是一阵反冲锋,直接将那波野人给砍退,随后又马上归列。
“这秃发承继倒算是不错。”郑凡评价道。
“有枭雄之资,自古以来,草莽之中都深藏豪杰人物,只是看有没有东风助他趁势而起罢了。”瞎子说道。
郑凡点点头,长刀在自己手中掂量了几下,目光环视四周,好几个方向冲过来的野人都被击退了,终于,他们总算缓过神来,停止了热血上头,开始先进行合围,然后全方向地进行围攻。
这些野人身上的装束很是怪异,有些穿的和晋人没什么区别,有些,又只是身穿兽皮,有一种文明和野蛮混杂之感。
夜幕之下,还能听到不少头人的呼喊声,约束着自己的手下。
讲真,这哪里是军队,倒像是一群人在管理着乱糟糟的羊群。
这一会儿,郑凡终于明白过来晋人为什么能形成对野人压倒性的优势了,双方在军事层次和理念上,近乎差距一个时代了。
“主上是忍不住了?”瞎子问道。
“到底是刚晋升,想试试成色。”
就像刚得到一个新玩具,忍不住想跟小伙伴们炫耀一样。
“主上,不是属下多嘴,眼下,还不到主上上阵的时候,再等等吧。”
“再等下去,就变成顺风仗了,老是顺风抢人头,抢久了,也就觉得没多大意思。”
“主上,有内味儿了。”
郑凡笑了笑,收起刀,
“是么?”
………
“三爷,为什么停下来这么久?”熊烈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发现自己身后只剩下薛三,其余人,都不在身后了。
前头则是一个峡谷,穿过了这个峡谷,就能到那座野人聚落的上方,可以从背后俯冲偷袭下去。
“不是要开干了么,得歇歇脚啊。”薛三回应道,“士卒们赶了一天的路,又跟着钻了这么久的山窝子,总得换口气才有力气去拼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