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术可翻身上马,
目光,
直视前方。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身为蛮族刑徒兵出身的他,能走到这一步,真的相当不容易。
虽然柯岩冬哥也是一镇之主官,但金术可知道,他和柯岩冬哥完全不同,因为柯岩冬哥有一整支柯岩部做后盾,而他金术可,则没有。
他是靠剑圣大人的推荐得以入伯爷法眼的,后来,伯爷更是数次提拔了自己,给予自己恩遇和重用。
当他得知剑圣是剑圣后,越发怀念当初和剑圣大人一起守城门的日子;
而伯爷每次拍他肩膀时,他都能感到无比的温暖。
正如郑伯爷想着,自己看似百战百胜,其实并没有真正完全独当一面的大捷来压轴终究有些不完美一样;
金术可也觉得,伯爷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却一直没有拿出真正亮眼的表现来向四周袍泽证明伯爷目光的高瞻远瞩,这,也是他的遗憾。
好在,
现在弥补遗憾的机会,
来了。
金术可举起刀,
用现在虽然带着些许口音却已经算是很流畅的夏语喊道;
“为了雪海关,为了伯爷,随我,冲!”
………
剑圣浑身是血的又杀了回来,可以看出来,其身上的鲜血,并不是他的,但白衣飘飘的剑圣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意味着他也已经快到一个临界值了。
“势头挡不住了。”剑圣说道。
的确如此,以帅輦为中心点的话,可以清楚地发现楚人的攻势比先前凶猛多了,燕军的阵线开始不停地被压缩,压缩,再压缩。
甚至,郑伯爷等人,都已经压缩到帅輦后了。
说到底,还是一开始楚人结阵杀出,给了燕人一个巨大的措手不及,而后郑伯爷以帅輦为引,强行集结中军以及原本的溃军再一头砸过去。
燕人只能稀里糊涂地继续这般乱打地模式坚持下去,没办法从容地排兵布阵来,这就不得不使得一开始吃的亏,只能继续地闷头吃下去,原本的劣势,还得继续扛着它走。
先前梁程给出的建议以及石远堂认为郑伯爷应该做的选择就是及时后撤,退一步,海阔天空,哪怕输了这一场,当你把军队重新调整起来后,真要再在野外排开阵势干一场,楚人大概率还是得撤回去继续守城。
这其实是最为稳妥也是最为明智的方法,但郑伯爷没这般选,他还是直接怼了上去。
人活一世,哪能做到事事理性,这样子的人生,未免过于枯燥,偶尔上头,飘一飘,日子,才算真的有滋味儿。
但说真的,
真要玩儿脱了无力回天,这感觉,还真有些萧索。
“我带你杀出去。”剑圣说道,“现在,不一定保证一定能活着出去。”
郑伯爷摇摇头,道:“我在,他们是战死的,我走,他们就马上崩了。”
随即,
郑伯爷攥起了蛮刀,
道:
“再说了,楚人压下来了,那就再试着顶回去就是了,这不是我在意气用事,我好歹被田无镜教过,要是完全没机会,我也不回死磕在这里,难不成真只是为了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话音刚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近三千骑兵,以迅雷之势直接杀入了战圈之中。
在金术可的带领下,他们完全没有理会外围楚人布置下来的阻拦兵马,而是选择快速绕过了他们,也没有选择随便找个战局就冲进去,而是贴着战场边缘,不惜马力,快速冲锋,目标,直指那面火凤旗下的青铜战车。
石远堂目光一凝,下令道:
“传令前方各部,不要管老夫,命他们继续前压,给我穿破燕人的本阵。”
然而,
在眼下纷乱的战场上,军令已经很难快速传达下去了,且这支燕人骑兵直指自家柱国所在的青铜战车的行径,让不少在前面厮杀的楚军选择了回援。
一时间,燕军那边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金术可并未去擒贼先擒王,因为他知道,王,并不在那里。
确切地说,在金术可看来,这面战场上,有且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的伯爷!
此时率军冲入那面火凤旗下,确实是有可能争取到斩杀敌将的功劳,但大概率,会被楚军给粘滞住,而一旦自己麾下的这支成建制的机动兵马也陷入这里,战场,又将重新变回那个泥沼状态。
这不是金术可所愿意看到的,他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一种巨大的浪费!
有些人,
可能真的是天生就有打仗的本事。
有些人,
一旦被发掘出来,自然就具备着一种敏锐于常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