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天上的仙人;一种,是烂泥里的;一种,是地上走的。
大风吹过,
天上的仙人晒不着也淋不到,烂泥里的裹一裹泥巴;
吹翻的,都是地上跑的,他们蹦蹦跶跶跳得欢,真当自己是个人啦!
“哟!!!!!”
赶车的王梆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啼。
骡子们也一起发出了叫声,像是在呼应他一样。
王梆子目光得意地扫向四方。
跟在后面,坐在骡车上的周福的儿子周大山对自家爹小声道:
“爹,听北面逃来的人在讲,说燕狗打过来了。”
周福骂道:“打个球的打,年大将军守着镇南关,燕狗怎么可能打得进来?他们能飞么?”
京畿之地的百姓,对于年尧,观感还是极好的。
诸皇子之乱,京畿百姓最怕被战火所牵连,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是年尧率军,一个一个地快狠准地将那些起事儿的皇子们提溜了回来,虽然掉了不少脑袋,抓了不少人,但最起码,京畿之地没遭遇过大军过境。
“爹,我这不是担心嘛。”
“担心啥子?需要担心啥子?陛下的行驾都回京了,把心放肚子里去,燕狗,来不了的,没瞅见前半年那一支支从咱们庄子外过去的各家大老爷的兵马?
那是干嘛的?
那就是去北面打燕狗的,这么多人,这么多甲,一人一口唾沫也够将燕狗给淹死了。”
“也是,爹说的是。”
周福瞧了瞧四周,
故意压低了声音对儿子道:
“就算真打来了,甭管是咱们陛下还是咱们的老爷,亦或者是燕狗,怎么着,都得要人种田的。
他燕狗,也是要吃饭的,不能光喝水就能喝饱。
上个月,爹我就让你娘去扯上了一些黑布回来。
等这次去京里送完粮,咱爷俩再去茶馆里转转,听听北面的声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风向了。
回去后,就让你娘和你那口子,先把布裁剪裁剪,可不是拿来做衣服的,燕人的旗不是黑的么?”
周大山眼睛当即瞪大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老子居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周大山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自家老头子用目光制止。
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这里这么多人,一直说悄悄话也不好。
周福斜靠在骡车上,目光眺望着北方,有些迷离。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活着,皇庄里的人日子过得还是比外面的人要好一些的。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官家的钱,最好贪。
贪了贵族老爷的钱,贵族老爷会扒你的皮。
但官家的钱,
除了陛下,
哪怕是日后陛下的儿子,其实也是在贪他的钱。
所以,
周福不想死,他现在可以保证家里顿顿有荤腥,日子,过得挺惬意的了。
活着,
活着……
“哟!!!!!!!!!”
王梆子又啼了起来。
每次出来赶货,他就喜欢玩这一出,像是想告诉庄户里的娘们儿,他下面那活儿和驴一样。
然而,
这一次,
回应王梆子的不是骡子的叫声,而是一阵如同地震一般的雷动!
“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