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童独自站在窗边,在两人身影消失楼道的那一刹那,她好似力气尽失,忽地跌坐回沙发椅里。
她双手捂到眼前,脸埋下去。
话已至此,再无余地。
前面宋黎说她可怜,这话戳到了杜悦童的软肋,生来锦衣玉食,嫁给谁却身不由己,都是表面风光,她的确是很可怜。
可这圈子就是如此,感情是深是浅,甚至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没有谁逃得过联姻这条路。但没反抗,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靠近,随后耳上方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小姐,该回去了。”
杜悦童抬头,看向自己端方的保镖。
名媛圈里都是塑料情,她其实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能信得过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从小被她家收留的人。
“秦疏,你有爱过谁吗?”杜悦童没来由地发出一点疑惑。
秦疏眼神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下,声色不露回答:“未曾。”
杜悦童没追问,玻璃窗一尘不染,她侧目望出去,看外面明亮的天,卷翘的长睫微微一敛,自语般轻声说:“我挺羡慕她的。”
爱与被爱她都拥有。
无法不承认她的勇敢,仅凭一腔赤忱的爱意,就敢奋不顾身奔向那个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的人。
在此之前,杜悦童始终认为宋黎是杜氏和盛氏联姻的阻碍,眼下看来,并不是的。
就算宋黎单方面分手,盛牧辞也不见得同意,他们俩,是这辈子都要纠缠不休了。
羡慕归羡慕,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杜悦童慢慢戴回墨镜,下一刻昂首起身,又变回了眼中杜家矜骄受宠的孔雀:“走吧,回京市。”
越野车开进鹿枝苑。
宋黎坐在副驾驶,还捏着那张小纸条,珍藏似的,她仔细收放到那只香奈儿钱包的夹层里。
现在只有他们独处了,宋黎想着自己在书吧间接的告白,始终不太能自在。
心里头也无端有一丝隐瞒出国事情的心虚。
宋黎轻轻咳了声,慢吞吞问:“你是不是又没吃午饭?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没听见回音,她瞅向开车的人。
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知想到什么,唇弯着明显的弧度。
有什么好笑的……
宋黎抿抿嘴,也不吭声了。
“我一路赶过来就想给你撑腰,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盛牧辞忽然问道。
宋黎略一怔忡,明白过来他是指在书吧,她拉着示意他别让杜悦童太难堪的事。
“好歹是女孩子……”宋黎小声,又心说,你真的是和绅士搭不上半点边。
“而且我说那话不是故意气她的,”宋黎一本正经地说:“是真觉得她可怜。”
盛牧辞挑眉:“哪儿可怜?”
“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不惨吗?”
耳边她温言轻语地表达着困惑,盛牧辞偏过脸,见她睫毛扇动着,满眼少女的纯真。
他不禁笑了。
视线望回前路时,盛牧辞捉住她一只手,拉过来,按到自己腿上。
“那你可不许喜欢别的小哥哥了,我不想落得个悲惨的下场。”盛牧辞柔着声,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语气很轻,透着缱绻,同时又感受到他大腿硬朗的肌理,宋黎脸忽地就热了。
她扭扭手腕,手指从他掌心一点点抽回,低声怨了他一句:“好好开车,别贫了……”
盛牧辞笑,任她的手溜走。
回到家,宋黎给盛牧辞煮了一碗面。
早晨他在电话里说,要当面和她聊进修的事情,可见面到这会儿,他仍旧只字不提。
尽管在书吧时他的态度已足够明白,但宋黎总觉得,他还是有话要说的。
直到他们一起到小区楼下遛狗。
秋日的阳光暖得恰如其分,走在绿茵下,太阳光穿越稀稀拉拉的树梢,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他们的眼睛。
十四在前头不停闻着地面,宋黎握着牵引绳,另一只手和盛牧辞十指交扣着。
走到喷泉旁,宋黎想到长椅那边坐会儿。
“累了?”他问。
宋黎点点头,嗯一声,于是盛牧辞陪着她到木长椅那里坐。
牵引绳栓在椅子的扶柄上,宋黎今天穿着连衣裙,配了一双粗跟单鞋,因为不常穿,稍微有些磨脚后跟。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鞋扣松开一会儿,这时,男人疏懒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