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人家的公子怎会在与宴,公然勾搭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寡小娘子,不是意图攀附大家,趋炎附势又是何意?
世间哪里真有所谓的神交已久?
正经的大宗嫡女又怎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此等不合理法之事,私奔已然不妥,还将这酒肆开在琴魔宗地界,将家族亲友的面子踩在泥里,逼得对方接纳援手。
简直是仗着偏爱肆意妄为,从未想过此举会间接害死多少人。
哪怕妖仙子对于这个故事,也不过初次听闻,但心中略一推断,大抵便能够明白,有多少无辜的侍女仆从,成为了美好爱情故事的垫脚枯骨。
——世人不在意,他们只喜欢听好的那一面。
恰在此时,酒肆内也传来一道少年的清亮之音,响亮而纯粹,满满的朝气与肆意。
“我不喜欢那位卓君仙子,眼光不怎么样,更不喜欢那位司马道人,举止太不地道。”
显然,这少年的观点,竟是与妖仙子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这令后者眼眸稍亮,于是多听了两句。
“若是那位卓君仙子眼光好些,便不会寻一个只看得上她家世与容姿的郎君,待她年老色衰之后,不仅留恋烟花之地,更想再纳新妾归家……虽迫于压力后止,但两人的嫌隙又怎会如世人所想那般美好?”
裂痕就是裂痕,修补的在如何好看,依旧存在。
“同样她本人亦如此,与心爱之人私奔便罢了,待花光了从家中带携的灵石,竟与情郎将酒肆开在琴魔宗附近,羞辱亲族,逼得亲族接纳救济,这甚至有些无耻……”
若是她肯甘于清贫,或自食其力,都不失令人尊重,偏生仗着宠爱肆无忌惮,未免伤了那些真正爱她的人的心。
那少年正在酒肆的大堂内,粗狂的饮着小米桡酒,似是有些憨醉,言语便没了顾忌。
再一看去,一袭素色布裳,虽然洗的干净,却极是简朴干练,除却簪发的铜百冠,只有腰间一枚白玉环做配饰。
谈不上家境好与不好,似就是寻常读书人家。
可在妖仙子看来,些许端倪又与常人所观不同,只见那少年撸起的袖子,所展露的臂膀线条极富爆发力,显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应当是个有武艺在身的。
说不定还是一个功夫不错的少侠。
而令妖仙子更加意外的,便是那少年眉宇间的肆意与英气,满是春日骄阳般的明媚敞亮,且他坚毅的眼瞳中,又哪里有半分醉意?
这人是故意找茬?
他还没喝醉?
为何一个凡人在这‘凤求凰’找茬,竟是丝毫不惧?
显然,这‘凤求凰’虽是酒肆,但终究是司马道人和卓君仙子的传承,那两人即便早已亡故于岁月,但总归不是凡人可以得罪的。
若是那少年酒醉狂言,顶多只是不要命,偏生妖仙子看得出,他根本就没喝醉,是假醉真言。
果不其然,没过几息,大堂内便有护卫将那少年围了起来,虽只是些一阶炼体境的修者,但威势于凡人已然极为骇人。
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护卫也不敢公然杀人。
——不是不忍,只是碍于玄宗律令。
而今北疆六大魔宗御下,唯有玄宗疆域之内,律令甚严,无论离原城,还是琴魔宗,终归还是玄宗御下。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将这‘醉酒狂言’的少年斩杀,总会受到玄宗问责。
毕竟细思之下,任谁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问题是,无论琴魔宗还是凤求凰,都不可能让这少年活着离开离原城,否则今后也没脸面在立足了。
果不其然,那些护卫没有动刀,只是粗暴的将少年打出了门,算是顾全了玄宗约束的律令。
同一时间,妖仙子张开神识,敏锐的发现酒肆内的掌柜,正在传音于某个‘酒客’,达成了协议。
随之那名看似与凤求凰毫无关系的‘酒客’,也趁着混乱离开了酒肆,紧盯着少年走去……
妖仙子轻叹了口气,觉得世间真是没什么新鲜事儿,愈加觉得人生无趣。
“总是这样,没完没了。”
之后的故事,她便是不去看不去打听,心中也有了谱。
想来明日清晨,离原城最繁华的市集前,就会多一具少年惨死的尸体,至于那名和凤求凰毫无关系的‘酒客’,会莫名拥有许多灵石,远走旁域。
甚至于说,那名酒客只要离开玄宗御下,在此等乱世便不会受到玄宗束责。
念及此,妖仙子也不知道那少年,究竟算是幸运还是倒霉?
幸运在于,而今北疆玄宗御下和师门瑶池御下,算是天下五域间罕有的和平之地,能让凡人修养生息。
若放在旁地,恐怕那少年别说活着走出酒肆,话说不完就会被掌柜命人扭下脑袋,血溅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