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块石碑,碑首是二龙握珠,宝珠在当中,两条龙分别位于左右;碑座则是一头龙龟的造型,俨然就是传说中的负碑神兽赑屃;而最最牵动赵虞心神的,却是是碑身处从上往下所刻的四个字:王景公渠。
除此之外,底下左侧还有一行小字:王三十六年,夏,鲁阳县衙设碑。毁碑者重惩不怠。
“王景公渠?”牛横抓抓头,好奇问道:“王景是谁?是捐赠建造了这条河渠的人么?”
赵虞微微一笑,徐徐走近那块足足有他人高的河碑,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块石碑。
从旁,静女双手捂着嘴,眼眶通红地抽泣着,看得陈陌与褚燕二人面面相觑。
“王景公渠……”
赵虞低声念叨着石碑上的字,心中对鲁阳县令刘緈的误解忽然间消除了不少。
他知道,陈门五虎之一的章靖受其义父陈太师之命,受叶县前县令毛珏毛公所托,才刚刚开始追查他鲁阳赵氏一门的惨剧,这就意味着他鲁阳赵氏一门如今仍然顶着‘勾结叛军、试图谋反’的罪名。
在这种情况下,鲁阳县衙耍了个小花招,依旧将这条河渠命名为‘璟公渠’,这足以证明鲁阳县衙的态度,也足以证明县令刘緈的态度。
大概,当初鲁阳县衙抵不住压力,对外公布他鲁阳赵氏的‘罪名’,那真的是逼不得已吧。
“阿虎。”
郭达上前拍了拍赵虞的肩膀,低声安慰。
在场众人除了静女,大概也只有他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不知赵虞他爹鲁阳乡侯的名讳,但此刻一看赵虞的反应,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
在郭达的安慰下,赵虞这才意识到此刻并非思念过往的时候,回头笑着对牛横几人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万一郑乡把王庆等人扭送至县衙,那就糟糕了。”
“……”
看看赵虞、郭达、静女三人的反应,陈陌与褚燕对视一眼,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不过倒也没有追问。
在继续往南的途中,赵虞的心情不知为何感觉轻快了许多。
记得前几日他初至鲁阳的时候,其实那会儿他心情非常沉重,甚至于,若不是没有选择,他其实并不想回到鲁阳。
但今日看到这条还在兴修的河渠,尤其是看到河旁的石碑,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转好了。
鲁阳,并未忘记他父亲,并未忘记他赵氏。
怀着略有激动的心情,赵虞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郑乡地面。
就像此前所说的,郑乡是一个超过千人、接近一千五百人规模的特殊乡里,住户非常密集,因此当赵虞等人靠近郑乡时,他们难以避免地被当地人格外关注。
那些扛着锄头、背着箩筐的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赵虞等人,看得郭达、陈陌、褚燕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他们知道,那是警惕外乡人的目光。
至于警惕的原因,那还能什么?无非就是王庆那帮蠢货昨晚跑到人村里去了呗。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赵虞一行人一个个都带着斗笠,有意遮盖相貌,其中以赵虞做地最彻底,还用布蒙着半边脸,这换谁都会起疑,尤其是刚刚被一群贼寇骚扰的郑乡。
这不,待赵虞靠近那两个村子后,立刻就有人上前盘问:“喂,你们几个是外乡人吧?你们从哪来?做什么的?”
示意郭达等人莫要搭话,赵虞故意粗着嗓子解释道:“我等从汝阳来,有事找贵屯的丁鲁丁屯长,谈一谈商事。”
见赵虞一口说出了丁鲁的名字,盘问他们的那几个村人眼中褪去了几分怀疑。
可即便如此,赵虞等人的打扮,依旧是让这些村人感到警惕:“找丁屯长?……为何遮遮掩掩?摘下斗笠。”
听到这话,赵虞也感觉有点头疼了。
毕竟据他推测,黄贲、高纯、马盖三人在围剿他们失败后,应该也猜到他们向应山西边逃离了,在这种情况下,叶县县尉高纯肯定会将他黑虎寨的事传到鲁阳这边,甚至是将陈陌、郭达、牛横、褚燕等人的通缉画像。
万一鲁阳县已经将这些通缉画像发放至郑乡等县下的乡里,那此刻陈陌等人摘下斗笠露出真实相貌,那保准会让人认出来。
可不摘的话……
就在赵虞几人犹豫之际,盘问他们的村人愈发怀疑了,沉着脸喝道:“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汝阳来的商贾,说不定是昨晚那群贼子的同伙!”说罢,他朝四周大喊道:“来人啊,有昨晚那群贼子的同伴来了!”
听到这话,从四面八方立刻就有上百人涌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郭达、陈陌等人总算是明白王庆等人昨晚是怎么栽的了——这谁挡得住啊?
见此,赵虞果断低声下令道:“拿下两个!”
一听这话,陈陌、牛横、褚燕三人立刻动手,转眼之间便将那几个盘问他的村人制服,但同时,他们也被上百个愤怒的村人给团团包围了。
“果然是贼子的同伙!”
“该死的……放开他们!”
“你们以为还能逃走么?”
越来越多的村人闻讯赶向这边,一个个都举着锄头、草叉,满脸愤慨,要不是陈陌、牛横、褚燕几人抓着几个人质,恐怕这些人早就已经冲上来了。
甚至于,还有些村民握着剑挤到了人群前,神色不善地盯着赵虞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