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近几年,天下大旱、朝廷缺钱,在这个大环境下,朝廷并不会称赞鲁阳县借机兴修水利一事,相反,那些能让朝廷得到更多税收的县令,更容易得到朝廷的嘉奖。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谁能保证取代刘緈的下一任县令,会继续施行前任的政见呢?
万一刘緈被取缔后,继任的县令终止了这项工程,那么,不但鲁阳县先前的投入打了水漂,并且,工程停工所导致的劳动力过剩,也会动摇鲁阳的稳定。
一边是已经死去的乡侯府一家,一边是仍在建设的鲁阳县,在死人与治县之间,刘緈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等皆以为公子一家皆已亡故……”
看了一眼赵虞,刘緈带着愧疚说道:“在下并非贪恋官职,只是不希望我等迄今为止所投入的精力与人力物力变成白费,是故,在下……在下……答应了那童谚的要求,谎称乡侯府勾结叛军、图谋不轨,以掩盖其率领军卒夜戮乡侯府的恶行。”
在听完刘緈的解释后,赵虞平静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前几日在去郑乡的途中,我曾一块河碑……看到那‘王景公渠’四字,我多少也能谅解刘公几分。”
听到这话,刘緈微微一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位,且坐。”
“……”
刘緈与丁武对视一眼,依言在屋内的坐席上坐下。
他们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位二公子对他们已经不像往日那般亲近了,想到其中原因,二人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可能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重,丁武岔开话题问道:“二公子,不知你当日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听到丁武询问,赵虞并未隐瞒,如实说道:“府上遭难那晚,幸得张卫长、张季、马成、曹安等忠心的卫士与家仆断后,我与静女侥幸逃过了梁城军士卒的追杀,向北逃入了应山。我本想去投奔刘公,却不想中途却得知县衙公布了我家的罪状……”
“……”刘緈一脸羞愧。
好在赵虞也并非有意要羞辱刘緈,轻轻揭过,又继续讲述道:“后来,我与静女又想去投奔毛公,可惜毛公却不幸亡故……”
刘緈与丁武默默听着赵虞的讲述,尽管赵虞在讲述这一切时面色平静,但他们却不难猜测到当时赵虞与静女二人的绝望与无助。
舔了舔嘴唇,丁武又问道:“那二公子又如何会与一干……一干应山贼混在一起?”
赵虞看了一眼刘緈与丁武二人,淡淡说道:“当时我与静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加上临近寒冬,正愁没有栖身之处,却不想正巧遇到应山贼下山抢掠一处村子,是故我便带着静女投奔了他们……”
原来如此。
刘緈与丁武恍然地对视了一眼。
原本他们很不解于赵虞为何会不顾身份与一群山贼混在一起,直到此刻他们听完赵虞的讲述,他们终于明白了。
就连他们二人也必须承认,换做是他们,或许他们当时也会与赵虞做出一样的决定。
可是,这位二公子是怎么成为了这股山贼的首领呢?
带着诸般不解,丁武问起了此事。
对此,赵虞并未做过多解释,淡淡说道:“杨通死后,寨中诸头目为了争寨主之位僵持不下,彼此不服,我便趁机夺了寨主之位。”
听到这解释,刘緈与丁武面面相觑。
虽然赵虞讲地简单,但他们二人可不会幼稚地认为事情果真是像赵虞所说的那般容易。
不过既然赵虞不想透露,刘緈与丁武二人也识趣地不去追问。
在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刘緈带着几分愧疚问道:“不知二公子今后作何打算?”
赵虞看了一眼刘緈,也不隐瞒,淡淡说道:“杀父之仇,亡母之恨,此仇恨不同戴天,我必将找到凶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虽然赵虞在说这番话时面色平静,但刘緈与丁武却隐隐听出了几分。
在略一沉思后,刘緈正色说道:“二公子,我不敢用大义迫使二公子原谅我,但对于当年之事,在下亦深恨能力不足。如今二公子想要找到仇敌,刘緈必竭尽所能相助于二公子。”
听到这话,赵虞看了一眼赵虞,忽而淡笑说道:“当年之事,我也知刘公逼不得已,刘公不必对此自责。至于报仇之事,我也不想牵连刘公与丁尉,只要刘公与丁尉能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刘緈与丁武微微一愣,在略微一琢磨后,这才明白赵虞的意思,面色微变。
这位二公子,竟是要求他们对这伙应山贼视而不见?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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