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旁边凿穿墙壁,看到挖掘机已经接近墙角的机枪连士兵往外丢了两枚手榴弹,结果根本没用,挖掘机外面包着厚厚的钢板和铁网,弹片都给弹开了。
“连长,车体装甲太厚,手榴弹没用。”
士兵做汇报时,杨德余往旁边连续几个翻滚,离开射击点,左手不断揉捏疼痛的右肩,这玩意儿威力是大,可是后坐力也强的离谱,才开了三枪就有点受不了了。
“朱胜忠,你上。”
“是。”朱胜忠答应一声,爬过去接班。
杨德余带着齐家铭往一楼走,那边拆下火焰喷射器燃料罐的李想迎上来。杨树生找了根竹板一捆,几个人走到西墙的窗户旁边。
齐家铭往外面看了两眼,用花机关的枪托捣烂玻璃,对着挖掘机后面负责掩护的日军步兵一通扫,那边杨德余接过竹板往外一丢,李想跟着丢出一枚手榴弹。
少时,轰的一声响,火浪翻滚,热云袭面,屋里几人一脸骇然。
“排长,排长……”耳听得楼梯口传来急促喊叫。
杨德余应道:“什么事?”
那人大声说道:“小日本发炮了,把三楼西墙炸了两个大洞。”
杨德余心里咯噔一下。
花机关,反坦克枪,直射步兵炮,还有昨晚对他讲的话……难不成那家伙真的潜入日军营地,偷听了敌人的作战计划?
“东北傻大个呢?他不是炮兵吗?”
杨树生指指头顶:“他跟老算盘和老葫芦上了顶楼。”
俩人说话的当口,四行仓库天台绰号带“老”字的三个人正围着那台大正十一式37直射步兵炮打嘴仗。
“你不是炮兵吗?”
“是,我是炮兵。”老铁说道:“可我没用过这种炮啊。”
“曲射炮会用,直瞄炮不会用?你该不会一炮没打就跟着部队撤出东北了吧。”
面对老算盘的质问,老铁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因为真给人说对了,他这个炮兵一炮没放就给日军赶出了东北。
老葫芦喘着粗气探出头往下面看了两眼,被侧前方日军歪把子机枪火力点射来的子弹给按了回去。
“没用过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老算盘还在埋怨老铁的自告奋勇。
“日本人在东北用过它,这个我还真见过。”
“见过跟用过一样吗?”老算盘真想一脚把他踹死,这么重的东西,他们仨从三楼扛到天台容易吗,好歹组装完毕,结果那边不会用。
老铁不说话了,他总不能告诉老算盘自己是怕被当成炮灰送上前线才撒了个谎,接下炮兵的勾当……毕竟战场上相对安全的兵种就是炮兵了。
“你们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没看到对面日本人放炮了吗?打啊!”
杨德余带着杨树生走过来,脸上是烟尘和汗水的混合物,黑乎乎的,很粘稠。
“怎么?不会用?”
他算是看出来这仨货上天台安得什么心,要不是林跃特别嘱咐他照顾这几个人,早特么一人一脚踹下去了,省得看见心烦。
“闪开。”
杨德余抓住老铁的衣领往后一拉,摸索一阵后转动炮身中间旋钮下压-9度,瞄准西墙对面日军迫击炮火力点,打开保险,装弹,激发。
嘭~
炮口火光一闪,对面废墟里的迫击炮点轰然崩塌,砖头像雨点一样落下,砸得下方日军步兵抱头鼠窜。
而杨德余……因为不清楚37直射炮的威力,被后坐力震得后仰,肘关节正好打在老铁的鼻子上,霎时间血水横流。
同一时间,左前方建筑废墟里的歪把子机枪火力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对话声,可惜杨德余几人不懂日语,不然的话一定特别解恨,因为日军士兵在抱怨为什么国军可以用重武器他们却不可以,日军军官的回答是“这是命令”。
当然,站在杨德余等人的立场也没有精力去听日军士兵的抱怨。
老葫芦指着下方说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杨德余忍痛靠过去往下面一瞅,日军士兵顶着用钢板组成的龟甲阵来到了画着可口可乐宣传画的西墙根儿下,无论步枪子弹还是手榴弹,都没法对龟甲阵里的日军士兵造成实质伤害。
坏了,那些人要爆破楼体。
一旦西墙倒塌,四行仓库就完了。
他看了一眼炮台放置的37直射炮,这东西倾斜角度最多-10度,打打周围楼房隐藏的日军火力点还行,对顶着龟甲阵开始凿墙的日军士兵完全没有作用。
怎么办?该怎么办?
便在这时,猛听得一声大吼:“陈树生。”
三楼被迫击炮炸开的窟窿里窜出一道身影,直接扎进西面的龟甲阵里,一秒钟后绽出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血雾弥散,钢板横飞,残肢断臂把苏州河都打浑了。
杨德余的手紧紧攥着,趴在沙袋上的老算盘出溜儿下去,大口大口喘息。
“湖北通城李满仓。”
当龟甲阵重新闭合时,又一道肩搭成捆手榴弹的身影跳下。
苏州河北岸,长堤上观望的人群怔怔看着前方一幕,每有一人跳下,女人们便哆嗦一下,男人们则咬牙切齿。
何香凝双手扶着栏杆,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
在另一边的阳台上,卢小蝶握住了高敏紧攥的手:“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更远处,刘蓉两手插在裤兜,站在交错排列的花盆间,下意识看了一眼河堤,那边手缠绷带的刀子十分粗鲁地挤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