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剥离了自身护体灵力,留在了长姐身上,这灵力可以让她的灵体一直沉睡,太师父这么做本来是担心灵力去了修罗道自己不能复活她,但在发现复活无望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进入修罗道,送他长姐安全轮回。”
则临海听懂了。
这位太师父神人啊。
护体灵力这样的东西他都能剥离下来,还能单枪匹马的带着一个凡人灵体闯修罗道那样的地方。
正在心底暗暗敬佩着,则临海突然神情一顿,悄悄看向了安静坐在自己对面的纪长泽。
他身上也没有护体灵力。
之前又说送人了……
纪长泽权当是没感受到则临海对自己的打量,继续讲述;“要去修罗道,不光需要修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是会用我宗门心法的医修,修罗道只有死人能进,就算是濒死之人也只能徘徊在修罗海,但用了心法,可魂魄离体,暂时欺瞒过修罗道,让之以为我们已经过世。”
“太师父所做之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永远留在修罗道,他知晓一旦此事传出,东大陆必定动荡,那些有过世亲属的修士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让我们这一脉的医修去送走他们的亲人,但我们能送走一个,却不能送走一百个一千个,恰巧当时净医修一脉惨遭灭门,太师父担心宗门也步之后尘,便带着所有弟子隐居山林,从不在东大陆行走。”
则临海表示理解。
搁他他肯定也这么干。
用生命来冒险救自家亲人,那是应该的。
但是用生命甚至是魂魄来冒险救别人家亲人?就是给千万灵石也不能干啊。
但是你不干,对方就没办法了吗?
到了最后,逼急了,纪长泽他们宗门肯定是净医修那样的下场。
不对……
他们宗门已经被灭门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那蒙眼医修:“既然都已经隐居山林了,为何你们宗门最终还是……”
实在是不忍心说下去了,他闭了嘴。
蒙眼医修落在桌上的拳猛然握紧。
一言一句,不再如往日那样平淡,反而布满了血腥:
“出了叛徒。”
他声音冷冷的,仿佛被寒霜充斥:
“我们这一脉因为功法特殊,又不能在外露面,门中弟子全部都是由太师父和师父师叔他们收留的弃婴,我是第三代弟子,与我同辈的共有二十五人,在我们十五岁那年,我们二十五人出外游历,磨炼心境,也都被嘱咐了可以医修身份出行,但不可透露与其他医修不同之处,也不可告知外人宗门所在之地,就算是对外报名号,也不可用同一个名字。”
“我在外游历时,在一凡人城池中与夫人成亲,夫人答应跟我回宗门,我也传信回去,只等师长应允,但有一日,我突然收到宗门内传信,说是门中有外敌入侵,要在外的弟子赶回去护持,我因将护体灵力给了夫人,是最后一个回去的。”
盲眼医修说到了这里,仿佛牙齿都恶狠狠的咬在了一起。
则临海从未见过他这样。
毕竟从认识以来,纪长泽一直都是从容淡定,说话简短冰冷,好像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有什么其他表情。
而如今,他额头青筋微微凸起,手握成拳,浑身都充斥满了杀意。
他真的完全被吊起了好奇心了。
“你回去之后,发生什么了?”
盲眼医修咬着牙,越发握紧了拳:“血,到处都是血。”
“那一群人,在屠杀我门所有弟子,师父,师叔,师伯,师弟师兄师妹,他们跪在前面,被一个个砍下人头,只为了逼我太师父下修罗道带回修罗道的一恶鬼。”
“我们这一脉只能带灵体下修罗道,却不能带灵体回到凡人界,太师父跟他们说了无数次,但那些人不信,最终,太师父答应下来,在满地鲜血中下了修罗道,当着他们的面没了呼吸。”
“在得知失败后,他们却没有按照承诺放走宗门弟子,而是斩杀后四处搜寻功法秘籍,我也是潜入进去后才知道,是当时的一位师兄投靠了他们,带着他们来宗门,宗门传信也是他们放出,就是为了将所有弟子都引回来,师兄师弟和师妹他们没有防备,一回来便被扣住,只有我,因为没了护体灵力,回来的慢,这才躲过一劫。”
则临海完全被纪长泽说的话镇住了。
当着太师父的面,一个个杀死他的徒儿徒孙们,逼着他去做必死的事。
这是什么魔鬼行为。
东大陆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一群恶人。
他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心都在颤。
“那、那后来呢?”
纪长泽声音低沉了下来:“我听着他们说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叛徒给出了我的名字,还没等给出长相就已经被他们杀了,我听着他们说要去找找我的消息,要斩草除根,想到了之前写给师长,说要带娘子回去的一封信。”
“我师父会将所有信都放在一起,只要他们搜,肯定能够搜出来,而那封信上,我将娘子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父母都是谁写的清清楚楚,若是被他们搜到,恐怕娘子全家都要惨遭大祸,于是我只能冒险再往里面潜入,到了师父房中刚刚烧了那些信就被发现,只能赶忙逃离东大陆。”
虽然纪长泽说出来的这些简短到不行,但则临海眼中仿佛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
当时纪长泽还不到二十,那样年轻的年纪,却亲眼见证了宗门上下都被斩杀。
而他还要忍着悲痛,和来自敌人的威胁前去找一封信。
则临海今年两百五十岁,可他都不敢确保自己能有这样的胆量,能在亲眼见证了灭门之后还能忍住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