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说道:“既然如此,嗯,你就去顺天府吧,顺天府尹的位置给你留着。”
这一下倒是把陈奇瑜吓了一跳。
这话是怎么说的?
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顺天府尹啊?
这个位置可是唐唐的正三品,自己一个从五品的小知县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呢?
这就算是一步升天了呀!
朱由校倒是不以为意,这已经是想好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怎么,有问题吗?”
“陛下,臣为官年限不长,可以说是出入官场尚浅。顺天府,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是臣能够统领的?”
“如果因为臣的能力致使顺天府有所差池,臣的罪过就大了。何况臣年纪轻、资历浅,任顺天府尹,恐怕是难以服众。”
陈奇瑜是真不想干这个差事,顺天府是什么地方?
虽然顺天府尹是朝廷的正三品,可是这个地方的官真不是人干的,相比之下自己宁可外放。哪怕是去西南去辽东,也比在顺天府当府尹的好。
何况自己现在风头一时无两,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朝中不少人都看自己不顺眼。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跑到顺天府去,搞不好就成他们的靶子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京师也没有人,在朝中也没有大人过来照顾自己,到了顺天府也不能服众,说不定就被人给暗算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陈奇瑜有些迟疑。他是真的不想去,所以才硬着头皮说了这些话。
朱由校看着陈奇瑜,笑着说道:“朕反而觉得爱卿正合适。”
“顺天府这个地方,勋贵勋戚满地走,三品五品更是数不胜数。从酒楼楼顶上扔下一块砖,说不定就能砸到几个三品五品。”
“顺天府尹这个位置。虽然看起来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却是个大儿媳妇。上头有公公婆婆要伺候,下面有叔叔小姑,中间还要管着自己的相公,同时还要照看着孩子,是一个受气的位置。一般人干不好。”
“很多人到了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秉持着不惹事的态度,奉行的也是和稀泥的做法。安安稳稳地混几年之后,直接就可以从顺天府的位置上离职了。”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京城之地,首善之区,如何能让他们这样糊弄?”
“可是有些事情朕也没有办法,选来选去也没有合适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站起了身子,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他竟是来到陈奇瑜的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才说道:“可是朕觉得你合适。”
“你在河南的时候,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令。可是你有胆子,你敢弹劾你的上官,你敢弹劾福王,你敢把河南所有的官员都拉下水。”
“你知道当你的题本和密奏到京城的时候,多少人让朕处置了你吗?你知道朕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吗?”朱由校看着陈奇瑜问道。
陈奇瑜顿时就是一愣,不过还是连忙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不知。”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这天下,无数官员自诩清流,可是他们真的那么清吗?
“河南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不是的。
“这天下有无数的贪官污吏,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不是的。
“这天下无数人在兼并土地,只有你敢这么说,只有你知道吗?也不是的。
“这朝堂上的官员,有的清廉自诩长江,有的贪污被人称犹如黄河。可是自诩长江那便是长江吗,被人称为黄河的便是黄河吗?
“谁又知道?
“谁又看得清?
“所以才有了通政司。
“有人说通政司利用人的阴私,会让人因为各种各样的阴私之事去弹劾上官、去告发上官。他们说这有损圣人大意。可是朕却不在意。
“他们还说臣不应当以党侍君,君也不应该以党疑臣;君臣相疑,祸乱之始也。
“可是不怀疑就没有吗?
“朕是不相信的。这朝堂之上,同乡同年师生哪一个不是可为朋党?
“所以这朝堂上不缺官员,却缺你这样的臣子,敢说话,敢做事。
“这一次让你做顺天府尹,就是让你好好熟悉一下京畿之地,让你摸爬滚打。等你从顺天府之中出来,你也就熟悉了整个大明的官场。
“所以好好干吧,替朕好好收拾一下顺天府,还百姓一个朗朗的青天。
“之前不是有人说过包公打坐开封府吗?
“你从今天开始打坐顺天府吧。”朱由校说完这句话,轻轻的拍了拍陈奇瑜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