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内阁及其下领导的朝堂各部、都察院、大理寺来评选最不喜欢皇帝哪一点,那么,五年计划一定当仁不让的排在首位。
这条国策的积极面是显而易见的,但正因为过于积极,而无法被官僚阶级所接受。
其实准确来说,最无法接受的应该是地方各省,因为,内阁也好、朝廷也罢,都是中央的主管部门,也就是所谓的领导动动嘴层面,而摊派下去之后,各省就处在一个跑断腿的阶段了。
具体的数据化指标要具体落实,完不成就摘帽子,这谁来得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各省、各级别的官员现在忙得连逛青楼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没事在家呼朋唤友办一堂堂会,听曲作乐亦或附庸风雅的搞诗词大会了。
这种事情上,户部尚书祁著是最有发言权的,时间进入建文十年后,他就没有一天有空去听曲休闲娱乐一下。
每天睁开眼就要到文华殿点卯,而后去户部坐堂,审阅各省送上来相关奏本,督促各省要去尽快落实哪几项任务,有时候迟迟送不来的,他还要派专员下去查明情况。
等忙活完,时间往往就到了傍晚,回家那是倒头就睡。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这哪里是做正二品的尚书啊,这不就是城外龙江船厂的劳改犯吗?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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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官僚阶级的特权和优越到了大明建文朝全完蛋了。
当官的还不如经商呢,起码后者虽然失去了权力,但却相对自由,而官员呢。
赚的没有商人多,时间没有商人自由,连青楼都不能常去,去的次数多了,甚至还要被吏部计入考评,年底京查的时候要扣分。
是,官员可以贪腐,尤其是远离南京的官员还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来为自己身边的亲属牟取私利,亦或者枉法欺人,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总还是要小心翼翼的去做,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不能正大光明的活在阳光下喘气,个中滋味各有体会吧。
所以,但凡天底下有个胆子大的,真能找到朱允炆说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
“陛下。”
杨士奇苦着脸,硬着头皮说道:“您知道这五年,天下的官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所有人都眼巴巴瞅着杨士奇,然后又可怜巴巴的看向朱允炆,期待后者能够发发慈悲,垂问一句缘由后能高抬贵手,把所谓的二五往后顺延两年,就当给大家伙放个假。
“朕不知道这五年天下的官是怎么过的,但朕知道这五年,百姓是怎么过的。”
朱允炆慨然而叹:“前几天双喜谓朕说‘皇爷,您这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朕哪里不知道你们累啊,因为朕也累,但谁让诸卿与朕,是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呢,好比牛拉犁,不付出辛劳,吃什么喝什么。”
把自己这么一位皇帝比喻成牛,这也算是一桩奇谈怪论,所有人都面露苦笑之色。
“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为官施政亦然,以前懒散惯了,猛然如此操持辛劳自然不适应,需要时间,越是如此越不能半途而废的停止咱们的脚步,真要歇个两年,再想紧起来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