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杨士奇的想法中,朱允炆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回复,是不是内有深意,是不是以此来隐晦的敲打提醒他和解缙呢?
如果有这层意思在的话,自己就得识趣,抓紧把位置让出来,也给后来者一些进步晋升的空间。
对于杨士奇的隐忧,解缙有些不以为然:“阁老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总比想少要好的多吧。”
杨士奇靠进太师椅,闭着双眼老神在在的念叨着:“我儿杨稷都下到地方做县令了,地方竟然唤他小阁老,这简直就是瞎胡闹。
第一期湖畔学堂的学生现在基本都充任各职,能力出众,将来登部入阁未必不可,届时父子二人同阁这种事,燕王敢受,我做臣子的不敢。”
顿了顿,杨士奇复又说道:“最重要的,我是旧儒出身,陛下夸我持国有方,这不是一句好话。
什么是方?
方就是有规有矩,但方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眼下地方上新补录的官员,个个都在图变,是新锐派,是新儒党,他们的思想激进且各有独到施政之法,咱们已经跟不上了。
对上,咱们跟不上陛下的思想,对下,咱们引领不了地方各省的进步,还赖在这位子上,不合适。”
这番解读让解缙垭口无言,细想想,确也如此不假。
“就咱们脚下,应天府尹王雨森天天比内阁还忙,刚任职的时候搞集体生产,建大作坊、大工厂,眼下又推进什么包产到户,鼓励百姓大力发展畜牧、养殖或其他副业,干的是如火如荼,家家户户的老百姓都干劲十足,反观咱们,干了十几年内阁阁臣,连一丁点拿出手的改革计划都没有,丢人啊。”
如果一届内阁没有出什么政绩,将来百年之后,史书上没法写啊。
对于杨士奇的自惭,解缙不以为然,开口劝道:“阁老莫做此想,天下形势渐变,首功虽是《建文大典》和陛下的思想做纲领,但这个渐变的过程能够如此平和稳定,那是离不开您这些年平衡朝局之功的。
要是当年一上来,就把所谓新儒党、新官吏提到部堂大员的位置上,新旧两党为了争夺政治红利而大打出手,党同伐异,这天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病入沉疴才下猛药,太平盛世,自然要治大国如烹小鲜,文火慢炖才是正确,这个问题上,陛下也批注过相关历朝历代的政改,有的属于太激进,破坏了稳定的政治基本盘,有的就太瞻前顾后,缺乏不破不立的勇气和决心。
所以,阁老勿作此念,更不应因此而行引退之事。”
这是个官迷啊。
杨士奇的心里叹了口气,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解缙还是不愿意退,难道他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渐变已经趋近尾声,接下来的每一年,皇帝和地方都会开始逐渐审视内阁的成绩,没有拿出手的改革思路和具体政策,你怎么服众?
似乎从杨士奇的表情微变中解缙察觉到了一丝意味,突然说道:“阁老,下官倒有一个想法或许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