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萧君夕又抬起眼,一脸沉痛道,“父皇,当年贤嫔毒害儿臣,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今日沈侧妃意欲害儿臣未出世的子嗣,却让儿臣后怕至极!若是容忍只能让他们越来越猖狂,那儿臣又岂能任由他们如此逍遥?!”
靖帝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萧君夕后面的话里沉默了。
当年的悦妃因为串通苗疆谋害萧君夕,被靖帝处置了九族。可是如今萧君夕却告诉他,当年的真凶并非悦妃,乃是贤妃!
他想要不信,心中却不得不信。
这个儿子,从未对他说谎。而且他一派谆谆之心,自己何尝不了解?若不是今日的萧君涵夫妇将他逼急了,恐怕这个事情的真相,会被萧君夕掩藏在心底一辈子吧。
对比之下,再看萧君涵的所作所为,靖帝更是一阵心寒。
念着,他眼中的恼恨越发明显,怒道,“来人,宣齐王进宫!”
萧君夕垂下眼,掩盖住眸子里的恨意。
当年之事他怎么会不恨?可他更恨今日的事情,一个男人,若是护不住妻子儿女,又算什么男人!
不多时,萧君涵便匆匆赶到,只是在他请安之后,靖帝却迟迟不叫他起来。
萧君涵心中一沉,抬头看向靖帝,却见后者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似是要通过他,去找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眼。
“父皇为何如此看着儿臣?”
萧君涵心中思索了半日,想着除了今日之事,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把柄,便试探道,“父皇,今日之事,乃是沈氏那个毒妇瞒着儿臣所为,儿臣回去之后已经下令她禁足了。”
靖帝却在这个时候冷声道,“哼,好一个毒妇。”
听到这话,萧君涵也有些冷静了下来,因道,“父皇息怒,儿臣改日会亲自上门跟三弟道歉——”
他的话没说完,便有一个砚台骤然砸向自己,而后便是靖帝狂风暴雨一样的声音,“朕当初如此相信你们母子,可到头来,却被你们母子玩的团团转!先是子嗣,再是太皇太后,如今!”
靖帝颤着手指着萧君涵,大步从桌案后走过来,低头怒视着面前的萧君涵,恨声道,“朕如今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母妃是个毒妇,你也不是个好的!枉费朕这些年悉心教导你,枉费朕在死后还给你母妃留了一丝的情面!可你们是如何回报朕的?恩?!”
萧君夕二十多年的病痛折磨生死一线,萧君奕的残暴孤傲,让靖帝在未来大宝人选的抉择上,一度将天平偏向了萧君涵,甚至曾经在贤妃的鼓动下,有过立太子的想法!
可是到头来,那个害了他和最爱女人之子的元凶,竟然就一直在他的枕边!若不是靖帝得知真相的早,还差点将她的儿子给推上了那个位置!
萧君涵不知发生了何事,承受着靖帝的疾风暴雨,想要问什么,却始终不敢发言,生怕惹恼了靖帝。
直到靖帝喘着粗气不再说话的时候,萧君涵方才颤声问道,“父皇,儿臣不知做了何事,竟然惹得您龙颜大怒。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一定会改的!”
如今想来,似乎只有那件事情了。
可是,那件事的所有知情人,都被他给悉数灭掉了,连同深宫里的那个老嬷嬷,也被他给亲手掐死了,到底是哪里做露馅了呢?
“改?你如何改?你如何补偿老三的二十多年生死险关?!”
靖帝的一句话,顿时叫萧君涵有些头脑炸开,果然是那件事!
“父皇,儿臣——”
“闭嘴!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那种恶毒女人的儿子,朕也不屑于认你!来人——”
很快便有御林军鱼贯而入,萧君涵脸色一白,顿时大叫道,“父皇!”
靖帝喘着气儿,一字一顿道,“将萧君涵……”
他的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御林军纷纷上前,离得最近的林公公当先跑到靖帝的身边,尖着声音道,“快叫太医!”
萧君涵看着突然转变的形势,猛地愣在了原地,呢喃道,“父皇!”
靖帝这一场病,来的格外的凶猛。
以叶贵妃为首的嫔妃都在乾坤宫外候着,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出动,不时的进进出出,可是直到当天夜里,靖帝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萧君夕下午的时候便已经进宫,萧君涵则没有走,一直跪在乾坤宫外,名为反省,实则是在等候着消息。
好在这三月的天并不炎热,他除了膝盖酸疼一点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大碍。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悬在空中。
见到太医院首出来,叶贵妃当先上前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院首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听到叶贵妃问话,颤巍巍的磕头道,“回娘娘,皇上这是急怒攻心,导致昏厥。恐怕这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的,下官这就去亲自熬药,明日清晨再做定夺吧。”
闻言,叶贵妃脸色一白,看着里面龙床上躺着的靖帝,一时有些心中发酸。
只是她是后宫之首,向来自制力极好,因强笑道,“你去吧。”
萧君夕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二人的对话后方才进来,关切道,“母妃,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儿臣守着便是。”
叶贵妃叹了口气,摇头道,“今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是回去陪琢儿吧,本宫能应付的来。”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问道,“齐王还在跪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