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坐在屋檐之下,把玩着一对鼻烟壶。
年仅九十,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是老寿星了。
身穿黄衫,仿佛只是坊市中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宅院内外一张张撑开的伞,仿佛将世界的一切都遮挡在外。
只留下阳光下的黑暗。
安北四镇黑道齐聚,将整个宅院围的水泄不通。
半晌之后,邓伯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很年轻,你说你要混出个名堂。
安北四镇的江湖上从来没有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邓伯抬起头,一双苍老的眸子射出一道精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中央的马三娘。
马三娘一袭百水裙,披着一条鹅黄披肩,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明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那时候,你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邓伯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儿混的人都要给我递名帖,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老了,想找个人接班,选来选去也只有你最合适。
所以我不介意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甚至是帮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离开这里。
亦或者是招募几个奇怪的手下。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我太过放纵你了,你如今竟做出了这等事情。
为了所谓的家国情怀?舍弃自己的性命,值吗?”
马三娘笑了笑,“邓伯,您误会了。
从官府舍弃我们开始,从我娘被突厥人杀死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什么国啊家的。
我只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值得用命还?”
“是。”
马三娘毫不犹豫。
沉默片刻,邓伯淡淡道。
“这是你那日送进我府内的门贴,日后你我再无干系!”
说罢,将其点燃。
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内。
两扇门缓缓合上,明明只有数步的距离,却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门贴在火中化为灰烬,便代表着与邓伯再无干系
周围的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剑。
“三娘,外面请吧,免得扰了邓伯他老人家休息。”
说话的是东市的贾万。
“是啊,免得脏了邓伯的院子。”
这些年,丽春院马三娘早就被他们恨之入骨。
在这个举世皆浊的世界,丽春院偏偏坚守着那毫无意义的原则。
丽春院的杀手为那些被街头贵人踩死的女人复仇,闯入他人的领地将被拐走的孩子夺回去。。。。。。。
往日里,众人忌惮着丽春院的杀手。
同时又因为邓伯的缘故,不敢对马三娘出手。
可如今,马三娘犯了众怒。
惹了不敢惹的人,丽春院的诸多杀手也都被其遣散。
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