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喟叹一声,圣人由衷的说道,“……还是阿妹你最通情达理啊。”
“我通情达理?”平阳一挑眉毛,“阿兄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把平康的王府给砸了。”
“……”圣人被噎了一下。
但很快,圣人就拍着御案大笑:“砸的好,哈哈,你也算是帮阿寿夫妇出口气了。好了,不就是个郡王吗,你就是把我的两仪殿拆了,我也不会生气,因为你这么做肯定有正当理由啊。”
圣人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砸一个郡王府能让平阳出气,他绝对没有意见。
别看往日里圣人挺器重平康,但那也要看跟谁比。
如果平康跟平阳对上,圣人想都不用想就站在平阳这一边。
不管谁对谁错,反正他就是相信平阳。
“多谢阿兄。”
这次平阳总算肃容说了句恭敬的话。
“好了好了,咱们兄妹,哪还需要这般客套?”
圣人摆摆手,道:“知道你惦记十八郎和十八娘,我就不留你在宫里用膳了,赶紧去瞧瞧他们吧。”
平阳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去。
穿过重重庭院,平阳脚步坚定而平缓,直至出了宫门,上了马,她才借着低头整理缰绳的当儿,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
“猫儿,是我对不住你。”
平阳坐在榻前,伸手握着唐宓的手,眼睛在扫过她那高耸的肚子时,略略停顿了片刻。
“阿娘,这又从何说起?”
唐宓有些不解,自家婆婆刚去砸了郡王府,给她出了一口恶气,自己还没来及道谢呢,倒是婆婆跟自己一照面,便先赔起了不是。
“圣人御驾亲征,十八郎要跟随大军一起前往。”平阳缓缓的说道。
唐宓点了下头,“我知道啊,昨夜十八郎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了。”
莫非,这件事还跟婆母有什么关系?
果然,就听平阳幽幽的说道,“十八郎随军的事,是我跟圣人建议的。”
唐宓眼睛倏地睁大,但很快,她反手握住平阳的手,低声道:“阿娘,您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十八郎和我都明白!”
“你们、明白?”平阳的尾音有些上扬。
唐宓直视平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明白!”
他们夫妇当然明白,就算平阳自己不主动提出,圣人也会想办法让李寿一起东征。
只是到了那时,圣人的心情定然不会太美妙。
既然无法改变这个结果,还不如由平阳自己说出来。
至少,这样圣人会觉得平阳识大体,且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这就是皇权,君就是君,臣只能是臣。”
平阳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过去三十年里,她唯一的儿子便一直由皇兄抚养。
这些年下来,儿子也跟舅舅更亲近一些。
但平阳心里明白,或许最初的时候,圣人是真心心疼她和十八郎,但到了后来,这里面又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算计,平阳自己都说不清了。
其实不只是她,就是圣人、十八郎,对这些也算不清楚。
他们也不想算,因为一旦真的计较起来,这些年营造出来的感情便会如泡影般幻灭。
“阿娘,您放心,我们懂得分寸。”唐宓耳朵尖,饶是平阳的声音很低很低,她还是听清楚了。
“好,懂得就好!”
平阳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水雾逼回去,而后她恢复正常的音量,“你放心,十八郎不在,还有我呢。”
她留守京城,可不只是“保护”太子和京城,更多的,还能就近保护她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
……
李寿要出征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众贵妇们对唐宓更加同情了。
啧啧,误食多子丸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最可怜的还在后头。
唐宓好狗运的遇到了一个爱妻如命的郎君,偏偏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郎君却不能守在身边。
真若是生产的时候有个好歹,她连郎君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哩。
所以,到了正旦宫中宴饮的时候,唐宓便接收到了一大波同情的目光。
唐宓不以为然,面对别人或善意、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也微笑以对。
李寿却有些不高兴,但人家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看看,他想发飙也没有理由。
恼怒之下,李寿只好加倍的对唐宓好。
“阿舅,这鮰鱼不错啊,挺新鲜的,正好适合我家猫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