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虽也点头,却轻轻挣开他的手,她看着神殿,轻轻福下身子,对着这座道殿行了一礼。
他们这才一同携手,走出了大殿的前院。
宁长久与司命最后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莲池花树和那留下了回忆无数的石桌小亭,他们对视了一眼,一人推着左门,一人推着右门。
大门缓缓闭合,关于梦中夏日的回忆,也永远留在了这里。
转过身去,艳阳高照。
宁长久看着天上的太阳,怎么也感受不到真实。
道殿之外,最先等他们的,是五师兄。
“见过师兄。”宁长久与司命一齐行礼。
五师兄温和地笑了笑,他取过了两本书,递给了宁长久,道:“观中无所有,聊赠两卷,以表心意。”
宁长久小心翼翼地接过书。
两本书皆以青色封皮装裱好,一本书着《兵器谱》,一本书着《山海录》。
顾名思义,一本是记录天下兵器的图谱,一本是记录山海异兽的古卷。
“这卷并不珍贵,若到不得已之时,其间的兵器和异兽,亦是可以拿出来用用的,只是不要对威力抱有什么期待。”五师兄微笑着说道。
宁长久将书卷递给了司命,再次对师兄作揖致谢。
两人告别了五师兄。
宁长久翻着兵器谱,打趣道:“世上的兵器竟有这数百种,纷繁复杂,以后剑用腻了,若有闲暇,倒是可以一日换一样兵器试试。”
司命凑过去看了两眼,讥讽道:“古往今来神兵利器,多因人而得名,除非是神国之中以特殊法则打造出的神兵,譬如我那柄黑剑。其余的人间名?器,形制与材质皆是大同小异的,你看的这些,许多都繁复花哨得刻意,胚子其实并无不同。”
宁长久问:“那匠人为何要这么做?”
司命笑道:“可以雕琢繁复,还不是为了和其他神兵区分开来,就似文字,为何许多字都那般复杂,还不是为了区分含义。”
宁长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神国的文字又是怎么样的?”
司命淡淡道:“神国没有文字,只有思想。唯一类似的文字的铭文也只是符,是施展力量的手段。当初造字之人被你们凡间奉为圣人,殊不知文字于修道者也是枷锁,对神国而言,更毫无意义。”
宁长久不知如何回应她的间接性骄傲。
只是目送他们背影远去的五师兄,脸上和煦的微笑渐渐凝固了。
接着,是二师兄。
二师兄也准备了临别的赠礼。
“唉,如今又是十多日了,万妖城虽不会为难你们,但剑阁尚在人间啊。”二师兄叹息道:“若是剑阁的大弟子二弟子为难,尚且好说,你们现在珠联璧合,一路杀回古灵宗应该不成问题。只怕剑圣那老不要脸的东西,亲自出剑拦你们去路,虽非万不得已,剑圣也不会真正展露出传说三境的境界,但哪怕只是以剑拦道,就很为难了啊……”
宁长久疑惑道:“剑圣虽是我们的敌人,但他毕竟
是剑阁之主,自重身份,会对我一个晚辈出手么?”
二师兄苦笑道:“圣人当初对他不差,他不也叛了么?这等早已将道德撇在剑心之外却能剑心通达的,才最难堤防啊。”
宁长久不解道:“剑圣究竟要做什么?有何目的?”
“哪有什么目的。”二师兄拍着刀鞘,仰天长叹,道:“他不过是苍天的剑而已,上苍打雷落电杀不死人,便只能借真正的剑铲除威胁了,你是不可观的弟子,便在他必杀的名单里……如今敌众我寡,师尊分身无术,师弟只好自己小心。”
宁长久点头道:“师弟明白,我如今已迈入五道,有雪瓷在侧照应,应是能化险为夷的。”
司命亦螓首微点,表示赞同。
二师兄笑意欣慰,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胭脂盒大小的圆盘,递给了宁长久,道:“这是五都神土,当初白帝、青帝、赤帝、黑帝、黄帝尚在之时,我掏了把铲子,将他们五都的神荼都挖了一铲,当初还犯了众怒,如今神人故去,城楼易主,最后留下来的,竟是这个。”
二师兄这样说着,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缅怀之意。
他将此物交到宁长久的掌心里,道:“好好收着,不必太节俭,拼命的时候直接扔出去就行了,可保你性命。”
“多谢二师兄厚礼。”宁长久认真地接过五都神土,双手攥紧。
两人告别了二师兄。
律令堂外,大师姐莲冠青裙,寂然玉立,神姿翩然。
她看着天空中的云卷云舒,亦已等候多时。
宁长久与司命一同拜见了大师姐。
大师姐微微一笑,她取出了一张弓。
那是一把无弦的、半人大小的巨弓。
巨弓似以铁木打造,宛若黑铁的表面纹理细腻,弓臂弧线苍劲,弓腹贴有中青玄角,金色的细芒沿着整把弓的纹路走过,似山谷间淌过的熔浆,弓体的中央处,悬着一颗极小的红点。
宁长久看着这柄弓,很是熟悉,他感觉,只要以指勾住这枚红点,便可在无形中将有形的弦与箭拉扯出来。
“不认得了?”大师姐微笑道:“射杀金翅大鹏时,你所用的就是这把弓。不愧是小师弟啊……这可是金翅大鹏五百年都未能拔出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肉身被摧毁的时候,瞑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