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剩菜,两壶酒很快就饮尽。离开酒楼之后,寇白娘和苗正被支开去逛街,看到什么尽管买,一切花销由赵公子买单。
等到只剩杜樊川和赵显徽后,两人在街上悠悠然而行。赵显徽将与四位家主的交易全盘告知,杜樊川听后,陷入了沉思。
四位家主只要在此次茂州动荡中坚定不移的支持杜樊川,就能各自获得一份锦绣前程。不过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四位家主以后就任的官位,都是不同州。茂州官场毕竟已经抱团忠心于大公子多年,谁都不能保证是否会死灰复燃。四大家主领头羊的位置,必须换成忠心秦王府的心腹势力。
而四人的分官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四大家主都被调走,茂州官场就少了定心石,届时难免人心反复。而卢家有秦军两大支柱的卢老爷子,最适合留下当定海神针。
最擅经商的唐家到了汉州,一方面能安抚陇右两百万流民造成的积弊,另一方面汉州也更适合通商,更利于唐家发展。
至于李家和袁家,两人所得官位,其实早已成为定数。梁州别驾必然属于袁家,一方面袁家的忠心程度要高于李家,另一方面益州是献媚派聚集地,李家到了益州,翻不起什么浪花。袁家若是无法对秦王府做出什么有用的贡献,袁海生就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别驾这个位置上。了解这一点的袁家,必然竭尽全力为秦王府办事。
杜樊川思考良久,显然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
“你让李则君去益州,徐怀阳去哪?”杜樊川突然发问,可不等赵显徽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梁州刺史一开始就是给我留的,徐怀阳不可能贬官,高于一州刺史的官位,就只有一道经略使和节度使,想必圣旨已经在来秦王府的路上了吧?”
为山南道开设置经略使和节度使的圣旨,是赵显徽单独给赵武传信要来的,哪怕百农架也不知道,所以杜樊川需要自己揣度。
赵显徽略感头疼,“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可怕,我说一句,你们就能想到十句,半点秘密都没有。”
寻常人听到一位权势藩王这般抱怨,只怕早就被吓得半死了,杜樊川非但不怕,还坦然问道:“你打算让我当什么?经略使还是节度使?”
赵显徽微微一笑,“这可就不是由我决定的了。”
杜樊川点点头,不再多问。
之后两人又商讨了一番对茂州的改治,多是杜樊川说一些茂州的形势,自己的看法,以及解决的办法。赵显徽听得频频点头,对于这位贫寒出声的谋士非常满意。
当年秦王府暗有邢玄邃执掌一切,明有阴阳谋士智冠天下。如今的秦王府,有老一辈谋士杜司涛坐镇大局,又有杜樊川,徐怀阳两位后起之秀,兴许以后会成为新的阴阳谋士。
两人商讨完毕后,寇白娘和苗正很恰巧的回来了。两人买了不少东西,金银首饰,奇巧玩物,糕点吃食,都快拿不住了。
赵显徽看得眼皮直跳,那整个人都被精致礼盒挡住的孩子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师父,没给你丢人吧?”
既然赵显徽已经说了要买单,出手就不能太寒碜,否则就是给秦王,给秦王府丢脸。苗正认为自己做的很好。
赵显徽走上前,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我可没说收你做徒弟了。”
于是杜樊川三人带着大盒小盒的物件,离开桐山县,去往茂州州城,赵显徽则径直走向衙门。
。。。。。。
大中午的,桐山县衙门来了个怪人,是个须发皆白的佩剑老人,往衙门口一坐就不走了。
衙役们看老人这般岁数,都不敢强行驱赶,生怕一动手就出事,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人坐了足足三个多时辰,衙役和胥吏都纷纷离去,最后一个走的是主薄朱幕。
年轻主薄刚想去询问老人家住何方,老人却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看向朱幕,然后又看向远方,撒腿跑了。
并未习过武,只是文谍子的朱幕一头雾水,却也懒得深究。
衙门周边有不少小巷,泥子巷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泥子巷距离衙门隔了两条街,已经算远的了。
距离衙门最近的小巷是桃花巷,住的大多是平常富庶人家。桃花巷因家家户户种桃树而得名,每逢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巷落花缤纷,美轮美奂。
赵显徽要来衙门,首先就得经过桃花巷。当他来到两座院子之间的狭小过道时,另一端却站着那位白发老剑客。
这位名叫温良恭的剑客,原先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世人根本不知其存在。老人以前除了练剑,就只会偶尔帮白留疑做些杀人的勾当,以此换取报酬。
随着上次武榜重评,无数武道宗师被揪出水面,二十七人同时登榜,江湖呈现前所未有的恢宏景象。老人被打动了,想着练剑一百七十余载,是不是也该让江湖认识认识了?
所以今天老人出现在了这里,佩上了那把与自己同龄的剑。
老人腰间佩剑材质其实很差,起初是老人的父亲打造给自家孩子的玩具。不曾想那个孩子从出生起就会握剑,三岁便可舞剑,六岁小镇上已经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剑客。
孩子慢慢成长,遇上许多厉害的剑客,从无一败绩。他也曾想过要不要换一把更好的佩剑,可尝试了许多次,都不如这把铁剑趁手。
后来他知道了,这就是自己的本命剑。于是他就不再想着换剑,专心于剑道,专情于此剑,以百年剑道,养本命剑。
老人缓缓抽出佩剑,两百年过去,铁剑之上满是锈斑,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武道宗师的佩剑。
这时,有女子从泥子巷急奔而来,携带一柄秦战刀。
女子看到狭小过道对峙的两人后,将战刀丢给赵显徽,然后默默退后,打定主意不参合两人之间的对决。
老人咧嘴一笑,“小子,既然得了吕道阳的气机,修复了伤势,老夫就不算乘人之危了吧?”
赵显徽默不作声,只是抽出战刀,刀身明亮,正好反射一缕光亮在老人眉心位置。
这便是赵显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