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聚集在龙虎山的江湖人士没有急着离去,虽说三龙之战结束了,但接下来还有一场佛道辩论。
自从当初吕道阳在莲花亭与国师禹时文论道,佛道两家每隔几年就会推选出几人,坐而论道。前几年的佛道辩论并未公之于众,世人只晓得有这回事,但至于每年的辩论地点和双方选出的论道之人,都不清楚。
如今正好龙虎山上聚集了足够多的人,前不久从西域归来的玄真法师又要代表佛家与龙虎山道士论道,这才导致那些江湖人士挤破头颅凑热闹。
正好三龙之战的损失远远大过预算,龙虎山为了弥补这个空洞,并不驱赶那些江湖人士,谁要凑热闹都可以,只要别干扰几位大师辩论就行。
对于佛道辩论,韩荀和公孙鞅都没兴趣。两人一个带着徒弟甘戈继续云游天下,一个则回太安城去了。
龙虎山问鼎峰山脚下,赵显徽正打算上马车,一个身穿黄衫的家伙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他大腿,哭嚎道:“姓赵的,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叫我怎么办啊~”
周围香客纷纷投来玩味目光,虽说三龙之战轰动天下,可平常百姓并不知秦王真容,更认不得剑仙韩荀,也就别提名气不显的甘戈了。
赵显徽脸色铁青,想要把甘戈拉开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经此一战,他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其实受伤极重,内力运转连一瞬三百里都达不到了,更何况还有韩荀的那些剑气,需要慢慢抽丝剥茧剔除。
赵显徽挣脱不开索性就不费劲了,指着甘戈笑骂道:“你一个大男人,为了把剑好意思吗?”
不曾想甘戈的脸皮厚度跟赵显徽有的一比,没有觉得半点不妥,反而义正言辞道:“我和师父行走江湖,平时只能打野味充饥,连油盐都买不起,你要是不赔我一把,我还当个屁的剑客啊?不如死了算了~”
赵显徽手一招,隐匿于人群中的谍子手中宝剑飞起,落入其手中。
赵显徽将那柄名百农架谍子急忙送来的宝剑递给甘戈,没好气道:“拿去。”
甘戈看了一眼,剑身如明镜,剑刃锋芒毕露,犹有寒气流溢,剑身末端还刻有两字:光寒。
甘戈抬起头,看向赵显徽,“才排第六十二的破剑,能和我那把绝世神兵比?”
名剑榜排名第六十二的光寒,哪怕在秦王府宝库也能排入前三甲的宝剑,怎么可能比不过甘戈以前那柄连名字都没有的破剑?赵显徽当即要将剑收回,甘戈赶忙松开大腿,一把将之夺过,很不要脸的笑道:“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嘛~”
赵显徽不再理会甘戈,转而对着不远处换上一身新白衣和新儒衫的韩荀公孙鞅拱手道:“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逢,可惜无美酒共饮,不然定痛饮三大碗。”
韩荀和公孙鞅会心一笑,皆拱手回礼。
三方就此分道扬镳,韩荀带着甘戈往两辽出发,要去草原看看那新崛起的鸿鹄山。已彻底放下大秦,心中再无挂念的公孙鞅回到太安城,继续与张古通砥砺学识。
赵显徽那三架马车,再次南上,在到达江州时,乘船往苏州而去。
只是原先三位马夫,本该有一位女子,如今却换成了赵显徽。
三龙之战必然天下人皆知,李墨沉要是不知道笛曲儿跟随在赵显徽身边,菜圃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李墨沉便是再不惜代价追杀叛出菜圃的谍子,也要掂量一下,能否在赵显徽眼皮子底下得逞。
所以赵显徽让笛曲儿待在了龙虎山,正一天师府也会尽力为她提供摊位,保证她能每天做生意。用不了多久,秦王府就会把笛乐儿也送来,两姐妹在龙虎山安安心心生活,不用再整天担惊受怕。
问鼎峰上,笛曲儿站在山崖边,极目远眺,依稀能看到三架缓缓远去的马车。
为首那一架马车上的男人,还是一如往常,喜欢自己当马夫,只要能不挥马鞭就不挥,对以前的老马是如此,对如今的新马亦是。
女子嘴唇微抿,双手不自觉的扭着衣袖。兴许是山顶风大,吹得她眼眶泪花打转。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女子才依依不舍离开崖畔,走回那处小院。
这方小院已被龙虎山立为禁地,除了笛曲儿,任何人不得入内。
女子推开院门,回到自己的屋子。才推门而入,就看到梳妆台旁搁置了一杆无缨红枪,桌上还有一本书和三个小巧盒子。
笛曲儿抚摸了一阵长枪,然后坐在梳妆台前。
那本书是赵显徽这一路走来,抽空写的枪法心得,属于一旦散落江湖就能引来无数人拼命争抢的枪法秘籍。
三个小巧盒子,第一个里面装的是名贵胭脂,第二个里面是金银首饰,顺便夹带了一封信。
笛曲儿摊开信纸,其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多练枪,但也别忘了自己是位女子,多打扮打扮,肯定能迷倒一大片男人。
笛曲儿微微一笑,然后去打开第三个盒子。
“哐当~”
盒子被丢在地上,笛曲儿面容潮红。那第三个盒子里面,装着十根蜡烛。
。。。。。。
离开龙虎山六十里后,三架马车停在一处溪边。
陈少全没有如往常般一有空就捕鱼,而是蹲在溪边闷闷不乐。
赵显徽走到小家伙身边,一起蹲着。
陈少全把头瞥向一边,不愿意看这个男人。
赵显徽便自顾自说道:“你小子是真傻,分别一会儿又不是不能再见面,把这些孩子送到学宫后,大可以返回龙虎山嘛。不过笛曲儿时刻要担心一些人,很危险,怕是不好带着你啊。”
听得此话,陈少全赶忙转过头来,一脸焦急。
赵显徽拍了一下这家伙脑袋,“怕什么?以你的资质,只要跟我学剑,以后必有大出息,到时候还有谁敢来找你们的麻烦?”
说完,赵显徽便起身离去。
陈少全在溪边呆愣了许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色逐渐坚毅。当他看到潺潺溪水,如那位女子的干净眼波,少年便痴痴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