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人实则也并不清楚,并非是经了堂审被关进来的。”
大人也没说要如何判刑,一直都只是这么关着。
听他如此回答,吴恙未再多问。
因疑心占云娇尚有未供出来的同谋,随时还需提审,故而其暂时是被单独关押的。
狱卒取了钥匙出来要上前将牢门打开,却听身侧少年道:“不必了。”
狱卒愣了愣,旋即应了声“是”,退了下去守着。
牢房内的占云娇早已听到了动静,此时隔着铁栏看向站在那里俊美清贵的少年,一时有些怔怔。
怔然之后,便不自在地拿手拽了拽衣角,垂着头无所适从。
她此时狼狈到这般地步,着实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尤其对方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且从样貌到身份再到衣着,都透着叫她抬不起头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自惭形秽。
她甚至没办法主动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
但几乎是出于直觉,她觉得对方来此,必然是为了许明意。
“当真无人指使你吗?”
少年清冷的声音传进耳中,占云娇下意识地摇头,咬了咬下唇道:“没有。”
又听对方问道:“还是说,你觉得那人会因为你的包庇,日后会对你母亲多有照料?如此德行者,当真值得信任吗?”
占云娇抓着白色囚服衣袖的手指又紧了些。
是啊,夏曦那样的人,甚至还不如许明意,值得她相信吗?
当时在堂上,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可她有别的选择吗?
“若你肯供出此人,往后我会暗中让人给你母亲一些基本的照料,保证她不会受到夏家侵扰。”
听得这句允诺,占云娇意外地抬起头来。
昏黄的灯火下,少年神态虽冷漠,却无端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占云娇眼神反复间,视线中的人再次开口:“且有一点,你怕是一时没有分清楚。依大庆律,你此番伤人未遂,若是受他人指使,而非事件的主谋,只是从凶的话,本是不必死的。”
占云娇脸色登时大变,不可置信地道:“我不会死?!”
她潜意识里只觉得此番犯了大事,且得罪的又是许明意,必然根本不会有任何活路了!
可吴世孙却说她不会死?
看着她满脸惊异之色,显然真真正正对此一无所知,而非是一时没想到,吴恙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所以说,多读点律法很有必要。
“你若及时将真正的主谋供出,坦白真相,至多只是流放之罪罢了,性命还是保得住的。”被那双眼睛盯着,少年的声音更冷硬了些:“但你若执意隐瞒到底,全部的罪责就只能由你自己扛下了。”
占云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有说。
“你大可好好权衡考虑一二,只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看了对方一眼,吴恙抬脚离开了此处。
看着少年大步离去的背影,占云娇心底的挣扎和矛盾翻涌着。
而这次,在吴恙经过那间来时笑闹聒噪的牢房时,那五六名女子却是十分安静,几乎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但吴恙还是察觉到,那一道道视线皆落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他出了大牢,那间牢房里才渐渐有了声音。
“这竟然就是吴世孙么……”有人低声道。
将吴恙送走了的狱卒折返了回来,往这间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合着这些人也不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怕的啊。
他方才去警告她们了一句,告诉她们这可是定南王府的世孙,让她们勿要再胡说八道,结果一群人立时就安静下来了。
突然如此配合,他甚至都觉得不习惯了呢。
……
繁星密挂,月凉如水。
兵部尚书府内,身穿绣着浅金色月桂藕色上袄、湖蓝色马面裙的纪婉悠带着丫鬟悄悄来到了一座院子前。
趁着月色,又因不想惊动府中人等,丫鬟连灯都没敢提。
“去敲门罢。”
听着这句吩咐,丫鬟犹犹豫豫地道:“可是……姑娘……”
这深更半夜的,姑娘来找这位公子,会不会太过不妥了?
说来她家姑娘虽是性情温婉,但向来也是有主张的人,可怎么从这位公子来了府中之后,姑娘好像就变得不太聪明了呢?
“让你敲门便去敲,哪儿来这么多话?”纪婉悠皱眉轻斥道。
她特意等到这个时辰才过来,父亲也早都歇下了,谁会知道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