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对方道:“但实话也不瞒将军,聂某此番投奔,也的确是存了些其它心思——我那青云寨这些年来虽勉强还算安稳,但到底出身不正,免不了为朝廷官府所忌讳,是个人都能喊打喊杀,终究不是个长久之道……尤其寨子里不单是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还有老弱妇孺,一堆小娃子,聂某一直想着,怎么着也得领着他们谋条生路才行!”
“此番听闻将军起事,我便知是机会到了,想着若能随将军在这条道儿上走上一遭,来日我那寨中之人,尤其是那帮娃娃们,身上也就能干净了!日后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说不定也能是个像样儿的许家军了!”
他一番话说得分外直白,尽是心里话,没半分遮掩修饰。
一颗洗白之心,真乃日月可鉴。
镇国公听着,一时未有接话。
聂寨主心里突然有些没底,赶忙又道:“我那寨中之人有不少好手,娃娃们也是从小扎马步长大的,十岁就能提刀上马!妇人们烧得一手好菜,又种的一手好地,个个都不是吃白食的!”
既来投奔,那必然得是能帮得上忙的,否则岂不成了拖人后腿?
“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镇国公看着跪在那里的汉子,道:“聂寨主的用意老夫都听懂了,身为一寨之主为寨中之人谋后路也无可厚非。历来只要是心思正,真心跟随之人,我许家军都能收得。但有一点,还须先同聂寨主说在前头,想从这条河里洗干净,倒不是行不通,只是这河水湍急,说不定还有水鬼拽脚,来日可未必就能平安上岸。”
聂寨主立即道:“这些道理聂某还是懂的!”
世上哪有不冒险就能一切如愿的买卖?
既是来了,那便是将一切都已考虑清楚了!
“能有幸跟随许将军,聂某等人便是战死也甘愿!”聂寨主拍拍胸脯,道:“真将这条命交待在战场上,那也比来日被当作土匪剿了来得好听!”
听得这一句,镇国公笑了起来,便也痛快点了头:“好!”
既将利害都说明白了,对方还愿意留下,那就没别的了。
麾下又添猛将,老爷子十分高兴。
当晚命人杀鸡宰羊备酒,以贺青云寨众人归入许家军。
帐外燃了篝火,众将士围火烤肉,端酒胡侃。
“……怎不见你吃?”
许明时眼看着许明意面前小几上的那碟烤羊肉动也未动。
说话间,他扫了一眼一旁埋头吃白水煮肉的天目,不禁觉得差距甚大——看看天目多省心,吃饭从来不用他操心。
被管家婆这般盯着之下,许明意这才拿起双箸吃了两口。
烤得鲜香洒了香料的羊肉在口中嚼着,她却觉有些食不知味。
这场庆贺宴散罢,已是深夜时分。
镇国公吃了些酒,被许明时扶回了帐中歇息。
众人散去之际,许明意快步追上了一道人影。
“聂寨主请留步。”
“是许姑娘啊……”聂寨主回过身来,看着走上前的檀衣少女,轻咳一声,努力让喝得更红了的一张脸显得足够慈和近人。
可不能吓着小姑娘。
语气也很和缓,高大的身躯微微往前弯着,像耐着性子哄着小娃娃那般:“不知许姑娘可是有什么差使吩咐?”
谁不知道这女娃娃是镇国公的心头肉,少不得要分外用心对待。
他身侧身形魁梧十五六岁的黑脸少年也悄悄看向许明意,乌亮清澈的一双眼珠里满是好奇。
“不敢。”许明意道:“只是想同聂寨主打听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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