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愣,不过他可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说,立即摇头:“府里边儿好着呢,昨日我还遇见林丫头,说了几句话,看林丫头气色越发好了,明年她热孝期满,就该说婚事了,届时我让你两位婶婶好生安排一番,定要风风光光,……”
冯紫英没想到这贾赦也还有急智啊,顺口就把林黛玉的婚事扯出来,弄得自己本来想暗讽两句的都不好说了。
“那还是多亏世伯平常关心照顾了,林妹妹心情愉快,身体才能好了许多。”冯紫英淡淡地道。
贾赦眉花眼笑,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他现在虽然表面上底气很足,面对冯紫英也还敢大模大样的说话,但是内里也是对冯紫英越发敬畏了,只是利之所在,他却不得不来。
人家找上门来,他本来是不愿意掺和的,但人家开出的价太高了。
贾赦也知道这种事情捞人这是最简便的,虽然案子听起来很吓人,但是要捞的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员。
他也打听过行情,甚至前边也已经有先例了,一手交银子,一手放人,只要和冯紫英说好,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最可恨是那顺天府的司狱姓胡的,态度比谁都好,但是一说到正事儿,就顾左右而言他,花酒吃了两顿,但孝敬却是不肯收,弄得本来不想找冯紫英的,还不能不来。
贾赦也明白这人情是越用越薄,这等人情该是用在最紧要的时候才划算。
冯紫英不欠贾家的,相反贾家欠冯家,欠冯紫英太多了。
林丫头那边的几十万两银子,长子贾琏的营生,贾环、贾兰以及自己庶子贾琮的读书,甚至他还隐约知晓连宫中的大姑娘好像也都和冯紫英有联系,只是母亲那边和老二王氏那边口风很紧,他也只知道这么回事儿,但肯定也是有求于冯紫英。
虽说有林丫头这层关系,但是林丫头毕竟只是外甥女,现在都还没嫁过去呢,人家冯紫英京营赎人的事儿也很是照顾了自家,挣了不少,只是谁又会嫌银子多呢?
这年头,没银子寸步难行,当下荣国府的景象不比十年二十年前了,珠哥儿媳妇和三丫头管家日渐拮据,月钱都只发一半了。
昨儿个自己骑在秋桐身上高乐时,秋桐从枕头下拿了个绣春囊还在自己面前显摆,甚是精致,花了她不少月钱,便是在那里埋怨说现在月钱只发一半,胭脂水粉也是用的廉价货,吃的东西也不再像以往那般丰富了,连府里各房的茶点样式都少了许多,园子里姑娘们的丫鬟都在说闲话了。
估计这也不是大观园里姑娘们的丫鬟,而是秋桐这小蹄子在借机给珠哥儿媳妇和三丫头上眼药,贾赦也没理她,但是却也知道现在荣国府是真的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可再支撑不下去和他贾赦有何关系?
荣国府的家母亲既然偏心要把它去交给了老二这一支在当,那么就让二房折腾去,他贾赦就没有这个义务去管!
以前风光的时候都没谁理睬过长房这一支,现在世事艰难,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没门儿!
母亲已经七十好几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一旦过世,这荣国府必定再也维系不下去,只有分家,他贾赦又何须去管那些不该他管的事儿?
贾赦也听到过了风声,说虽然现在荣国府财力拮据,维持艰难,但是有些人家底儿丰厚,私房钱不少,这个时候就该是分担一下,帮衬一下家里,这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指自己和王熙凤罢了。
王熙凤都和贾琏和离了,不算贾家人,这几天不是正在找宅子要搬出去,没准儿就是也听到了这个风声,赶紧走人,这骚蹄子一走起码带走私房钱都得有好几万两吧?只可惜没理由把她的私房银子给扣下来。
他贾赦没法走,但是想要让自己出银子来养活这荣国府上上下下千口子人,那才真的是做梦!
越是这般情形,贾赦明白自己就越是需要守好自己的钱袋子,一旦荣国府坚持不下去了,那分家以后自己恐怕就要独立撑起长房这一支,当然贾琏也跑不掉,这花销肯定不小,他不能不看得紧一些。
看得紧还不够,开源节流,这节流是不顶事的,看看珠哥儿媳妇和三丫头这般节流,那又济得了什么事儿?
所以贾赦才要趁着有机会,从各方面都得要捞一把,至于说面子也好,人情也好,那能当饭吃么,能当衣穿么,能让下人白白侍候你替你干活儿么?
至于说冯紫英这边的人情,贾赦也有打算,孙绍祖如果对史湘云感兴趣,那这边就正好顺水推舟,铿哥儿不是喜欢二丫头么?那二丫头就委屈一下给他做妾,那么铿哥儿是不是该有所回报?
除了孙家那边的银子,自己这边也得要有所收益才行,贾赦似乎全然忘记了孙家那边的银子,其实就揣进了他自己的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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