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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湘云可怜巴巴的逗乐话语给逗笑了,宝钗忍不住揽住湘云的胳膊,笑着道:“哟,看不出云丫头现在这么可怜了,想当初那个豪爽轻狂的野丫头去哪儿了?轮得到我来可怜么?”
“姐姐,云姐姐说得没错,咱们许久没回来,姐妹们都盼着在一起好好说话,嗯,甚至喝杯酒,联床夜话呢。”宝琴也一样笑着附和道。
宝钗其实心里也早就意动,只是她也清楚为人妇和以前当姑娘不一样了,妇人夜不归家,哪怕是回娘家,也都要得到丈夫同意,虽说这荣国府对自己来说相当于是娘家,但是若没有相公的首肯,宝钗宁肯夜间辛苦一些回去,免得夫妻间生了嫌隙。
倒是探春能明白宝钗的苦衷,笑着道:“宝姐姐莫不是担心冯大哥不同意,若然不行,就干脆让冯大哥也留在咱们府里住一宿便是,他往日里喝高了也不是没在咱们府里客房那边住过,只不过今日却是不能和宝姐姐同床共枕了倒是真的。”
这一番话倒是把宝钗说得雪腮泛红,忍不住要去撕探春的嘴巴,“死丫头,居然敢调戏起我来了,我倒是看看日后你嫁了人,会怎么样,还能不能现在这般牙尖舌利。”
一干女孩子们又都是一阵哄笑,这等不轻不重的玩笑,对于已婚女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对于未婚女孩子们来说稍稍有些出格,但是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反倒更能增添几分调笑的情趣。
在蘅芜苑里玩耍了一阵,众女便出门沿着东侧石梯上了一处高坎,这里便是嘉荫堂背后了,远望上面就是大主山以及高居于打住山上的凸碧山庄,众女便嬉笑打闹着沿着山径上山。
山道盘曲,但是诸女心情都极好,加上阳光明媚,一直走到凸碧山庄外边儿的大台上,极目远望,整个大观园乃至于荣宁二府尽皆收入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冯紫英遇见诸女时,诸女已经从凸碧山庄下来,又绕到凹晶溪馆那边转了一圈儿出来了,在玉石牌坊门前汇合,便已经到了午间饭点儿了。
冯紫英依然是和宝玉、贾环、贾兰、贾琮诸人在一道用饭,而诸女却是得了元春赐宴,倒也热闹。
午间轻松,冯紫英也喝了几杯,早早便去客房休息。
还没上床,宝祥便来通报莺儿来了。
宝钗遣莺儿来告知了二女有意留宿大观园里的意思,蘅芜苑肯定没法住,宝钗住探春的秋爽,宝琴住湘云的藕香榭里,冯紫英自然不会反对。
难得回来一趟,让二女也高高兴兴地过一个中秋节,再加上薛姨妈也回了荣国府,所以也权当宝钗宝琴二女回娘家了。
小睡半个时辰,神清气爽,这午间却没有谁来叨扰,倒也难得自在。
还以为司棋会来,但估计是考虑到宝钗宝琴在这边,这丫头也没敢来。
“贾瑞?!”冯紫英端起茶刚放到嘴边,听得宝祥来报,有些讶异地放下,“他有事儿来禀报?”
“嗯,就在外边儿呢,看样子神色鬼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也不肯说。”宝祥点点头。
宝祥不知道贾瑞另一重身份,但冯紫英却是隐约知晓的,贾瑞也清楚冯紫英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也不在意。
像冯紫英这等四品文官,对龙禁尉来说,已经是一种忌讳了。
若说是老爹冯唐这种武将可能还要对龙禁尉有几分忌惮,但是像冯紫英这种科举出身的文官们真的就不太在意了。
只要不涉及谋逆,四品以上文官,龙禁尉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即便是刺探到一些阴私,那都只能转给都察院那边,由都察院的御史们来处理,这也是大周朝优待文官和以文驭武的最典型一个表现。
“嗯,还有一些时间,就让他进来吧。”冯紫英点点头。
对贾瑞,冯紫英没有太多偏见,纵然这厮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咬王熙凤一口,但是在知晓了王熙凤是自己禁脔之后,这厮很明智地就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还主动迎合自己,这是一个很识时务的角色,冯紫英不但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些欣赏。
所以在后来才会让王熙凤把他给招入赎回京营将士的生意里,让这厮也分一勺羹,而且这厮还干得很不错,不比贾赦、贾蓉逊色,要知道这厮的人脉资源可比贾赦、贾蓉差远了。
贾瑞进来,见到冯紫英也是面带喜色,一揖之后道:“贾瑞见过冯大爷。”
“瑞哥儿,坐吧。”虽然贾瑞比冯紫英还大几岁,论辈分他是和贾琏、贾珍、贾宝玉同辈,但是冯紫英喊他一身瑞哥儿,他却是很坦然的受了,完全没有半点觉得不合适。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贾瑞却是斜睖了站在一边的宝祥一眼。
冯紫英笑了起来,这厮,居然还要这番做派,一副有机密报告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宝祥出去,宝祥也很是不忿,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出去了。
“好了,只剩下你我二人了,瑞哥儿,你这是有公事?”冯紫英看着贾瑞,“我知道你的身份,若真是有公务,你不该找我才对,你应该有你的报告渠道,顺天府不管你的这些事儿,当然,如果是你在赌坊里那些勾当出了什么差错,被大兴或者宛平县衙又或者顺天府衙五城兵马司拿住了,那又另当别论,不过我想你不至于为这些事儿这个时候来找我吧?”
贾瑞脸一红。
他也知道这位爷是真正的顺天府地头蛇中的幕后人物,不说倪二那家伙就是这位爷的第一号狗腿子,单说顺天府衙里,三班衙役和刑房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轮换调整,他原来认识的不少人都被清退了,也有一些得到了提拔,简而言之,听这位爷的,能做事儿的,就得到提拔重用,那些混日子的,还不怎么听招呼的,那就卷起铺盖滚蛋,甚至直接丢进司狱厅大牢里的也不少。
自己那点儿营生在这位爷眼里自然是不值一提的,挣几个银子也不容易,也还入不了这位爷的眼,他当然不会为这种事情来叨扰对方。
“大爷说哪里话,小的那点儿把戏如何入得了爷的法眼?”贾瑞陪着笑。
“也不一定呢,你这厮是贾家人,可刑忠也算是贾家亲戚,你如何就让他钻进去,我听倪二说,在外边儿欠了许多银子,也包括你的吧?”冯紫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听闻刑忠现在东躲西藏,被撵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无处藏身,园子里姑娘告诉我说他女儿都哭了好几场了,……”
贾瑞心里一激灵,这个黑锅可不能自己背了,果不其然这位爷还是盯上了邢姑娘,要不估计这位爷根本就不会去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大爷,您这可真的是愿望小的了。”贾瑞脸青面白地解释:“那刑忠是何等样人,您恐怕也是有所耳闻的,从苏州来京师之后便是醉生梦死,不是酗酒就是进赌坊,没错,小的是在赌坊里做些营生,可哪家赌坊没做这些营生的,小的不做,人家也要做啊,那刑忠来往于赌坊里,狂嫖滥赌,仗着有荣国府大太太的威势,大家也都奉承着,只是这赌场无父子,人家上了台子就不可能让着你了,三五两下他便输光了,……”
贾瑞开始解释这刑忠起初如何张狂无忌,后来如何欠债不还,最后又如何变成逃债躲债,也说了自家的难处。
“刑忠在小的这里欠的不多,原来欠的,我都减免了一些,后来倪二爷又替他还了一些,可经不住这厮旧态复萌啊,不但在倪二爷的赌坊里堵,还到北城和东城那边去堵,那边儿就算是倪二爷也未必能插手,只是他欠了银子被人家撵得脱不了身,又来找我借银子,我本来是不愿意借的,可他在那里哭天喊地求救他一命,否则人家东城那边的就得要剁下他一只手了,迫不得已我才借给了他八百两,至于他在别家还借有多少,我就不太清楚了,估计应该还有两三千两吧。”
贾瑞并没有怎么夸大其词,确实是刑忠太好赌,而且还没有节制,输红了眼就越想翻本,只是这赌场里边能有你随随便便翻本的机会,偶尔让你翻一两次,那都是勾着你陷得更深罢了,刑忠却没有这个觉悟,自然是越陷越深。
冯紫英今日见到邢岫烟时便见到对方眼神有些闪烁,大概也是因为其父自己之前已经替他解决了麻烦了,但是却又再继续陷进去,又弄出这么大的窟窿,自己也不是聚宝盆,总不能无限制地去替她父亲解决这些麻烦吧。
其实冯紫英也就是随口问起,刑忠的事儿他听说了,但之前处理了,之后也没有人再来找自己,他当然不可能主动去过问,也是贾瑞上门来,他才问一问,至于邢岫烟那边,他现在也没打算要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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