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空完全黑下来。”现在天边还有残留的橘红色的夕阳。
夏至是知道桑时西的某些怪癖的,比如他一般吃晚餐真的是晚餐,要在天漆黑之后才会吃。
他说他不喜欢看着天空有颜色的时候吃饭。
“哦,那个。”他自嘲地轻笑了一下:“那些早就被打破了,那时候我天天躺在病房里,也不知道白天黑夜,而且林羡鱼那个变态,给我吃饭的时候什么时候也没看过时间。”
他说林羡鱼是变态,等会那姑娘又得委屈地哭出声来。
今天天气很好,橘色的残阳在天边一点点地移动,越来越远,此时花园里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夏至和桑时西在彼此的眼里的形象也清晰起来。
夏至想起第一次见到桑时西的场景,也是在桑家。
桑时西穿着黑色滚着咖啡色边的睡袍,出现在她和桑旗身后。
他给夏至的第一个印象,强大,阴郁,琢磨不透…
后来这种第一眼印象延续了很久,从头至尾,夏至对桑时西都是抗拒的,要不让他靠近她,自己也不想去了解他。
现在忽然,夏至没有那种感觉了。
桑时西的脸前方始终笼罩的那团云雾好像消散了。
夏至往桑时西的面前走了两步,桑时西喊住她:“别动,就站在那里。”
“夏至,你还恨我吗?”
她站住了,对于桑时西这个问题,她值得思考一下。
“不恨了。”
“恨过吗?”
“恨过。”
“我杀了白糖,霍佳害死谷雨,现在那些仇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冤冤相报的都已经报了,你也已经死了一次了,死而复生就是重生。”夏至走到他面前,握着冰凉的栏杆。
冰冷的手感就像是她握不住的那天谷雨的手指。
“以前。”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压根不敢到这里来,甚至走到这里就要绕开,桑旗每天都带我过来散步,渐渐的,我能在下面站一会儿了,再后来我也可以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久很久。
去的人已经去了,犯的错也犯过了。
该惩罚的也惩罚过了,桑时西,对于爸爸来说你仍然是他儿子,对于桑旗来说,你也永远是他哥哥,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桑时西,你知道吗,你和桑旗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你们都拼命否认对方的存在,而不是想着如何共存。”
夏至的手轻轻地放在桑时西的手背上,她的手很柔软,手指微凉。
桑时西略惊异地低头看了看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夏至的手。
一直以来,夏至都不肯靠近他,不肯触碰他。
“争夺,到了最后变成了习惯,你们争夺的东西可能到了最后,自己都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夏至的声音,飘散在凉凉的空气中。
桑时西侧着身子靠在栏杆上:“我不需要这些鸡汤,你讲给桑旗听就可以了。”
夏至耸耸肩:“我也没想说服你,我们下去吧,这里风大。”
“不用了,既然我能上来,也能下去。”
“你想一个人再待一会?”桑时西很拗的,她没打算扳直他。
她转过身准备下去,桑时西在她身后问:“为什么最后,你们换掉了霍佳枪里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