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天有些不适,辍朝吧。”朱由检低声说道。
“辍朝?!”王承恩有些惊恐的打开了床幔,焦急的问道:“万岁爷可是不适?还是旧伤复发?要不要请吴神医进宫来?”
朱由检这才注意到,王承恩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地面的,从来不抬头。
观察人这件事上,张嫣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那倒不是,朕昨日看陕西来的奏疏有些晚了,身子乏。”朱由检示意藏着的张嫣,不要瞎胡闹,王承恩还在近前呢。
王承恩有些奇怪,万岁爷平日里,就是风寒,也从未辍朝,今天这一句身子乏了,虽然有些牵强,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皇帝也是人呀,不能一年三百六十天连轴转,过年五天还要去各种巡视,一刻得不到休息。
“万岁爷,臣斗胆,懿安皇后与外廷朝臣既无牵连,还请万岁爷三思。”王承恩忧心忡忡的说道,昨日他在翊坤宫当值,真的是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周婉言废后势在必行,懿安皇后这里再出了事,皇宫不安稳,很容易给外臣们插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经营好的皇宫,就这么变成筛子,他怎么能心安?
“啊,啊,这个事呀,这个事不用往下查了,朕知道了,懿安皇后那里呀,一切如常。”朱由检满脸笑意,却是强忍着痛,此时身份已经大不同的张嫣,躲在床褥下面,用力的掐了一下朱由检。
出了事也是皇帝兜着,她反正不怕。
王承恩却是脸色数变,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让万岁爷不满。
但是构陷这种事也要讲究一定的原则,他再次俯首说道:“臣僭越,曹化淳生性不坏,但是喜欢猜度圣意,万一他揣测错了,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万岁爷!”
“嘶!”
朱由检瞪着眼睛,让语气十分平和的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朕没有把这事交给曹伴伴去做。王伴伴,做事要学会惜身呀,知道的,你是为了朕的家宅安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恃恩胁上,朕说了这事不查了,就是不查了。安心。”
王承恩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臣谨记万岁爷提点,现在去文华殿搬奏疏过来,让司礼监和文渊阁传奏?昨儿个,毕尚书和薛尚书因为工部要的钱太多掐起来了,他们今天,也递了要面圣的奏疏,安排在早膳之后觐见吗?”
王承恩就要将床幔挂到钩索上,侍候朱由检起床。
“等一等!”
这一掀开被子,一切都暴露了。
“王伴伴,朕身子乏了,歇半天,让毕尚书和薛尚书多掐几天,自然就掐明白了。奏疏下午再看,朕睡个回笼觉,你先去司礼监当值吧。”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王承恩不用在近前看着了。
“真的不用请太医来看看?”王承恩脸色有些焦急的问道。
“不用了,且下去吧。”朱由检忽然发现,平日里王承恩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无微不至,什么事都操心到了。
王承恩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道:“对了,万岁爷,唐王回到南阳了,上奏谢恩,是不是按之前定好的赏赐发下去?”
朱由检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王承恩这个回头,可真是吓死个人!
“嗯,按之前礼部商定好的送去,让唐王安心待着,朕给他的缇骑,让他好好用,从今以后,不要再被人欺负。”朱由检喘着粗气说道。
“是。”王承恩走出了点殿外,用力的嗅了嗅,不是他鼻子出了问题,而是这西暖阁里有胭脂的味道和石楠花的味道。
他站在宫门之前,眼睛珠子转的极快,最终长长的松了口气。
“尚仪,去搬几盆石楠花到殿外,万岁起来了,放到殿内一盆,不要多放,味道不好闻。还有万岁爷的床褥衣物,收拾的时候,让处子来,万岁爷这方面有忌讳,咱家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还有殿里放着那个垃圾筐,不要让人随便翻阅,那都是万岁爷扔掉的奏疏!是军国大事,泄露了出去,全尚仪局的人都逃不了干系,咱家来处理就是。”
王承恩对着等着的尚仪厉声训斥着,尤其是最后一句,似乎是他查到了什么一般,想到王承恩的手段,尚仪浑身打哆嗦,连连称是。
他又穿过了连廊,在西暖阁和东暖阁之间的偏殿,看了看,让守在殿前的大汉将军散了去,又到东暖阁,和东暖阁的尚仪交待了几句,匆匆去了浣衣局。
万岁爷房里是谁,他心知肚明,能够瞒着他进了西暖阁,只有东暖阁的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这天下,唯有一人,兹事体大,王承恩想了半天,自己没有疏漏之后,才安心的在司礼监打起了瞌睡。
“不来了,不来了,我的大官人,妾身的腰都酸了,官人身强体壮,我可不是田贵妃那妮子,可受不住了。”张嫣虽然嘴上说着,但是依旧如同一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了朱由检的身上,欢愉之声再起,只是压的很低。
“官人,想妾身了,就让王承恩去我那边说,有没有黄麻纸,妾身夜里就来爬床。”张嫣的手在朱由检身上画着圈,慵懒的说道。
朱由检眉头一皱问道:“让王伴伴去,他心里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