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许多流民,他们衣裳没有一片完整的地方,脏兮兮的脸,明亮的眼睛却望着他们,有些胆怯。
衣不蔽体的孩子,隐约有一股恶臭袭来,似乎恭房的味道。
弘治皇帝和李东阳怔住了。
他们本以为有了工坊,流民像京城的百姓一样,体面的生活,不愁生计,不成想……竟是不食肉糜?
“如陛下所见,每户虽有壮丁在工坊干活,但工钱,也只够勉强维持生计,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陛下。”
李东阳大惊失色,萧敬差点没摔倒。
弘治皇帝声音冰冷,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流民光有工坊不够,还需要田地,无立锥之地,依旧还是流民。”
“臣为人慎重,非言之凿凿,不敢谏言,准许长宁伯和宁寿侯请乞的,是昨日的陛下,并非今日的陛下,还请陛下纠正过去的过失,将良田还与良乡百姓。”
这些混账事是昨天的弘治皇帝干的,不是今天的弘治皇帝干的。
这么一听,弘治皇帝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张贤这个家伙太莽,他不站出来,弘治皇帝轻则罢官,重则将他笞一百大板,再罢官。
不过,这么一说又怕刺激到弘治皇帝幼小的心灵。
他有点担心,弘治皇帝回去会不会换上纱袍,又开始夜晚的浪……
“陛下?”严成锦轻唤一声,试探的问。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
“臣有鱼鳞图册为证,绝不敢欺瞒。”张贤震声道。
宁寿侯和长宁伯是国戚,张贤知道,有损陛下的颜面,但他还是要谏。
平日没有进京面圣的机会。
如今弘治皇帝就在眼前,不敢谏言,何以担得起父母官三字。
“张贤所言不假,如陛下来良乡时所见,良田众多,良乡并不贫瘠,却年年岁岁交不足粮额,只因这些良田,都掌握在大臣手中,还请陛下归还百姓。”
按明朝律法,考取功名后可以免除一定的赋税,免除更多的是指免除杂役,赋税还是要交的。
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
长宁伯和宁寿侯不交税,良乡才年年欠额。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朕会彻查!”
说完这句话,弘治皇帝和李东阳回了宫。
张贤有些惭愧跪下:“下官实在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若今日良田得以归还,都是大人的功劳,臣替良乡的百姓,谢过大人。”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初见严成锦,便觉得他是胆小怕事的人,还巴结当朝太子。
可当良乡推行新税,商贾聚集于良乡时,他发现严成锦并非像一般的御史。
今日陛下动容,绝非因为他谏言,而是严成锦所言句句击中陛下的心头,从谋略到话术,自己远不如严成锦。
“不必拍马屁,本官不喜欢听。”
严成锦倒不怪他,就是需要一个头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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