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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富
程瑜瑾仔细数了两遍。因为当时只是粗粗一览,她生怕自己记得不准,还特意动手掂量了一会,终于确定金锭数目并没有少,只除了多出来一叠地契。
程瑜瑾难得生出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感,要是让程元璟知道她刚才的想法,恐怕得气的亲自把地契银票要回去吧。
程瑜瑾非常识趣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仔细看起地契来。
程瑜瑾将地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内心感叹,这几年程老侯爷趁着太子的势,果然没少敛财。今日光是程老侯爷一次性给出来的,就有近十六顷田地,七个商铺,一处房产,现银六千两,四箱子书画金器,以及整整一盒金锭。这还是太子不能表明身份,程老侯爷借路搭个顺风车而已。几年的功夫,程老侯爷自己便积攒下这么多钱财,那程元璟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
程瑜瑾都没法想象。
程瑜瑾将地契放在一边,挑亮了灯光,取出从程老侯爷那里拿回来的账册,认真看了起来。没想到这样一看,倒是大大出乎了程瑜瑾的意料。
程老侯爷一共给了她三个店铺,两个在正西坊,一个在宣北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田庄。因为给程瑜墨的是一盒子金银器,一千两现银,程瑜瑾原本预料给她的铺面价值也差不多在两千两左右,没想到店铺实际情况却比她想象的强了许多。
正西坊是繁华之地,不远处就是朝廷六部衙署,而这两个商铺都临街,一个是布匹店,一个是首饰店,生意都不错,一年光进项就有两千两。宣北坊的那个琉璃铺子是沾了官营琉璃厂的光,除去打点后,生意也小有营利。
这可比程瑜墨那些死物强多了,金银等物固然精美好看,但是要想变现,难免要折价。而银票就更不必说了,一千两放在盒子里并不会变多,反而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贬值,除非放印子钱,否则这钱的总值一直在减少。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这三个商铺都在京城,就连那个小庄子也在近郊。程元贤和程元翰两人各拿到两个店铺,但是都远在扬州,程瑜瑾日后不打算远嫁,要真给了她扬州金陵等地的铺面,就算营利再多,她也拿不到东西。
程瑜瑾合上账册,生出一种一夜暴富的愉悦感来。一个家族的收入大致分为四份,俸禄、田地、生意和灰色收入,宜春侯府如今的地位是不用指着别人孝敬了,灰色收入为负;程元贤和程元翰的俸禄差不多忽略不计;田地虽然稳妥,但是一年产出就这么多,可以,想快速生钱却不行。生意风险大,同样回报也大,其中京城正西坊的两个店铺位置好利润高,几乎是程老侯爷最主要的生钱营生。
程瑜瑾粗粗估计,恐怕程老侯爷十分之六的收入来源,都握在她的手中。更别说临走时,她歪打正着,拿走了程老侯爷保命用的一盒金锭。
这些年来庆福郡主为了脸面,给她置办了许多华而不实的首饰,程瑜瑾的衣服也是一季一换,以前的衣服基本是穿不上的。然而程瑜瑾明面上过得尊贵,实际上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手里没有生钱的来源,她又不可能把庆福的首饰拿出去变卖,在大宅子中处处都是人情,处处需要花银子打点,导致程瑜瑾过得捉襟见肘,时常都在算计每一块银子用在什么地方。
所以程瑜瑾做梦都想要自己的嫁妆、人手和产业。托程家大房、二房天天吵架的福,程老侯爷终于被烦的受不了,提出分产业,程瑜瑾靠着庆福郡主和程元贤在程老侯爷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也顺利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程瑜瑾大致罗列自己手里有的产业,发现她有一个田庄,三个店铺,再加上太子殿下看不上的公中现银,十顷良田,几件挑剩下的书画,以及最实在的,一盒金子。仅仅一夜,她的财产就超过万两,骤然暴富了。
这个惊喜大的几乎可以被称为灾难,庆福贵为郡主,带着天价嫁妆,再加上这么多年主持侯府中馈为自己谋利,手底下的钱财也没有超过一万两。程瑜瑾很确定,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她今天实际拿到了多少东西,她的灾难很快就开始了。
可惜,她们不会知道了。程瑜瑾将手里的东西重新分配,这盒金锭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人了,连着程元璟塞给她的地契,一起成了程瑜瑾最后的退路,平时绝不露面。程老侯爷给她的铺子是对着众人说的,没法隐瞒,如何保在自己手中,程瑜瑾还需要另外谋划。至于程老侯爷那一箱子书画收藏,程瑜瑾倒不在意,不过是边角料而已,拿了被人挑剩下的也无妨。
程瑜瑾对着灯光仔细核对了地契、银票数额,然后一一装好。数钱果然让人快乐,程瑜瑾现在的心情极其愉悦。即便她知道,如何将这些商铺钱财保持在自己手中,依然是场硬仗,也丝毫无法影响她的美好心情。
今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庆福郡主连夜对了账册,对完之后,她很有些不能置信。倒不是说程老侯爷的身家不丰厚,但是和他们想象的,还要差很多。
他们以为,程老侯爷至少得有几万两私产,可是现在分到他们每人手中的,不过五六千两罢了。陪嫁嬷嬷端了杯热姜茶进来,见里屋还是亮着灯,庆福坐在灯下紧紧皱着眉头,不由心疼:“太太,夜已经深了,您快歇一歇吧。那些账本您已经盯了一晚上了,仔细伤了眼睛。”
庆福郡主疲惫地揉了揉眉,她接过陪嫁嬷嬷端来的热茶,掀开茶盏,缓慢地吹着热气。陪嫁嬷嬷在庆福郡主腰后塞了一个靠枕,自己站到美人榻后面,熟稔地替庆福捏着肩膀。
庆福郡主也着实累了,她向后靠在栏杆上,抱怨道:“账本上字写得又小又密,看了一晚上,眼睛都花了。”
陪嫁嬷嬷劝:“郡主,您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您虽是侯府主母,可是现在大房二房还没分家,您替侯府挣了钱也要归在公中,一起让众人花。自己劳累不说,还落不着好,稍有差池就要被二房说风凉话,何必呢?”
“我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庆福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初在娘家不懂事,不觉得管家有多复杂,来了宜春侯府后才晓得万事艰难。尤其是我还要管这么大一家子,我那婆婆看着大度,其实放事不放权,家里大事凡事都要她来点头,但是柴米油盐之类的琐碎,却让我来操心。我要和下面的丫鬟婆子扯皮,要让老夫人满意,还要不让二房揪到错处。我这个大太太看着威风,其实一地鸡毛,要不是为了宝儿,我才不乐意接手中馈呢。”
陪嫁嬷嬷听到了不说话。庆福郡主这话说的有对有错,她是当家太太,成天抱怨管家难,吃力不讨好,可是没有侯府公中流水一样的现银,她怎么能攒下几千两银子,几乎让自己的嫁妆翻了倍。别的不说,光说侯府每个季度做衣服的布匹,就是从庆福自己的布庄买。庄家是她,买家也是她,可不是她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些年下来,庆福倒腾了多少侯府公中钱财到自己手里,恐怕不好算。
庆福郡主现在口口声声抱怨着吃力不讨好,若是让她让出管家权力,她还不干呢。
陪嫁嬷嬷没有提这些,依然一昧顺着庆福郡主:“太太说的是,您为侯府委实付出太多了。”
庆福说完婆婆和妯娌的坏话后,心里果然舒坦了很多。她看到桌子上的账册,犹自不甘心,一页页飞快地翻动着。然而不管她怎么看,上面每年的营利,就是那么多。
庆福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拧眉说道:“老侯爷就这么多家底吗?我总觉得不至于。他这些年又是买田地又是置书画,花钱没见少。何况他还供着两处宅院,光一个程元璟,十年读书下来就得花费多少银两,更别说程元璟科考后授官,老侯爷不知道塞了多少钱打点。他一次能拿出几千两应急,可是每年的进项,怎么连三千两都不够?”
陪嫁嬷嬷提醒:“太太,还有一半产业在二房哪里呢。”
“我知道,就是算了二房的不到三千两,我才觉得奇怪。”庆福合上账本,皱眉道,“嬷嬷,你说,老侯爷是不是另有挣钱营生,偷偷给别人了?”
如果程瑜瑾在此,一定要应一句“没错”。程老侯爷最挣钱的几个铺面,以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现银,现在都在她的名下。银子放在那里又不会变多,程老侯爷有盈余后,无非便是置办田产、兑成金子保值。金子阴差阳错被程瑜瑾拿到,而程老侯爷在金陵置办的田产,也落到程瑜瑾手里。账目上的现银都以其他形式置换了,庆福现在翻看账册,可不是觉得少么。
其实陪嫁嬷嬷觉得一年三千两进项并不少了。要知道庆福吃住都在侯府,衣食住行都花侯府公中的钱,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年底了等侯府名下田庄送来收益,庆福还能跟着拿分红。这样一来,钱财只进不出,无论外面的产业挣多少都进了私人口袋,现在大房拿到了程老侯爷的两个铺面,一个田庄,每年又能多两千两进门,委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