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陷入冷场。
而这时候,留在原地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竟然主动走过来。
霍长渊进入花园的时候正在说话,显然不止有他一人。后来程瑜墨派人来清场,霍长渊才知道程瑜墨也在。丫鬟当时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说“侯夫人在前面”,并没有提及程瑜瑾。霍长渊身为丈夫,总不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开,而同行的人似乎没兴趣见霍长渊的家眷,便停在原地等待。
但是此刻,对方却带着人,径直朝凉亭走来。
程瑜瑾和霍长渊问好后就没了音,她两手交叠在身前,神情清淡端庄,端端正正地站在亭台上。她身上披着斗篷,手中握有暖炉,带着众多丫鬟站在台阶上,身后红梅灼灼,远远看着宛如一副宫廷图。
程元璟走近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程瑜墨依偎在霍长渊身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程元璟,十分惊讶:“九叔,你也在?”
霍长渊终于找到机会,不着声色地后退一步,解释道:“我在前殿遇到景行,我们聊了两句,没注意走到了花园里。”
原来刚才和霍长渊说话的人是程元璟。程元璟听说靖勇侯夫人在凉亭里,没有任何心思和程瑜墨说话,直到刚才听到程瑜瑾的声音,他才走过来。
程瑜墨也想明白了,她觉得尴尬也觉得气愤。她和程瑜瑾一样是侄女,程元璟偏心的简直明目张胆。
程瑜瑾站在亭子里,视线被一丛梅树挡住,并没有立刻发现程元璟。她先是听到脚步声渐近,随后程瑜墨回头,很惊讶地喊了句:“九叔,你也在?”
程元璟?程瑜瑾也吃了一惊,她立刻将手炉递给杜若,自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快步走下。纯白的斗篷扫在台阶上,粘上了几枚红色的花瓣。
程瑜墨气程元璟偏心,霍长渊看到程瑜瑾的表现,心里也油然涌上一股气愤。程瑜瑾一直冷冷淡淡地站在高高的亭台上,就算见了他,也只是含笑点头,笑容礼貌疏离,是标准的贵族式打招呼。可是仅仅听程瑜墨喊了一声九叔,都没看到人,程瑜瑾的眼神便变了,立刻提着裙子跑下台阶。
差别对待要不要这样明显,还完全不掩饰?
程瑜瑾快步走来,斗篷卷起细小的气流,带来一身梅花清香。正好这时候另一群人也绕过树丛,没了树桠的遮挡,为首之人的全貌呈现眼前。
“九叔!”
程元璟伸手,稳稳接住程瑜瑾:“跑什么,地上还有雪,小心滑。”他随即发现程瑜瑾手里是空的,问:“你的手炉呢?”
程瑜瑾哪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看到眼前的人,骤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原本以为在花园里见到霍长渊是巧合,但是此刻,程瑜瑾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程瑜瑾非常清楚,程元璟和霍长渊完全不熟。先不说程元璟这个人会不会毫无目的地游园子,就算他真的想出来散散心,也绝对不会找霍长渊。
程瑜瑾不由想起来,今日皇帝也陪同杨太后出宫上香,为此,朝中称赞了好几天,全在歌颂皇帝孝顺。
程瑜瑾感觉自己的手都颤了一下。
程元璟没有理会程瑜瑾的表情,他抬头朝杜若看了一眼,杜若本能地手抖,立刻将小巧的手炉呈上前来。程元璟接过,见这个手炉烧的还算足,才满意地塞到程瑜瑾手里。
手心里突然被放入东西,程瑜瑾下意识地握住。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自己手里拿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人,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可惜没有。他身量高,衬着身后红彤彤的梅花,更显修长挺拔,淡漠如玉。程元璟发现程瑜瑾兜帽里落了一片叶子,他自在地伸手,将枯叶从程瑜瑾帽子里捡出来。
霍长渊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地说话,捡叶子,那一瞬间霍长渊甚至产生怀疑,他才是新婚的那个人吧?为什么反倒是程元璟和程瑜瑾,表现得像是新婚夫妻一样。
霍长渊和程瑜墨被无视了很久,他只能咳嗽了一声,说:“景行,这里风大,要不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程元璟眼睛都没有移开,随口道:“好,就回刚才那个凉亭吧。”
霍长渊和程瑜墨只好往凉亭走,他们两人转身后,程元璟低头,见程瑜瑾还是专注又仔细地看着他。
他低头和程瑜瑾对视,突然在这样的目光中笑了笑。他拈下粘在程瑜瑾发丝里的花瓣,说:“不用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
程元璟显然看懂程瑜瑾的想法了。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平平无奇,而在程瑜瑾耳里,就完全不同了。
她心里的猜想被证实,越发忐忑。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吗?程元璟突然找霍长渊说话,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绝不会是心血来潮。
然而此刻身边还有许多人,程瑜瑾没法询问,只好忍着担忧坐回亭子里。霍长渊和程瑜墨是夫妻,此刻坐在一处,程瑜瑾没有注意,也自然而然地坐到程元璟身边。
他们坐下后,丫鬟放下帘子挡风。霍长渊和程元璟时不时交谈两句,几人正在谈话,突然院子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嚣。
对方似乎是有意微服出行,但是他的排场上天入地唯有一份,亭子里面的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程瑜瑾终于明白程元璟刚才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什么了,皇帝竟然来花园里看梅花了。
见鬼的不是什么大事,程瑜瑾慌忙站起身,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程元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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