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质哀叹道:“我担心的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咱们汉人江山,只怕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石崇信皱眉道:“我倒觉得晋王殿下也不错。”
王质望着地图上的辽国领土,沉声道:“晋王虽然也很好,但若是由他继位,国家必定会陷入一段动荡期,此时辽国定会趁虚而入。”
“您觉得晋王殿下顶不住契丹人的进攻吗?”石崇信挑了挑眉。
王质默然片刻,缓缓道:
“如今辽国国力在周国之上,若辽帝是个昏庸之主,也许晋王还有机会。只可惜如今的辽世宗耶律阮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他善于用人,文有耶律屋质这样的多谋之人,武有耶律宏和耶律德这样的良将,恐怕晋王殿下也……”
石崇信并不认同,却也没有反驳。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王质望着地图低声道。
……
广顺二年九月初十,一代英杰郭威死于病榻之上,这对所有周国人来说都是一个哀伤的日子。
据石崇信打听到的qing况,郭威的身体本来就每况日下,后来契丹人将张永德的人头送了回来,导致他气愤之下,伤口迸裂而亡。临死前传位给晋王柴荣。
自从郭威死后,王质的病qing也越来越严重,如今躺在床上,已无法下地。
石崇信能够理解,他听说自家老师当初入仕时,与陛下畅谈一天一夜,极受陛下重用,被破格封为中书令。
不过王质与另一名宰相王溥一向不合,王质是道家,而王溥崇尚儒家,二人同朝为官后,矛盾愈演愈烈。
除此之外,王质说话太过刚直,在朝中没什么朋友,所有人说起他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话,长此以往,郭威也渐渐对他冷淡下来。
有一次,郭威与他谈话时,隐隐指责他与同僚不睦,王质一气之下,辞官离去。
石崇信是在这之后追随王质的。
在与他相处中,他能感觉到老师依然对郭威推崇之至,时常称赞他节俭和重视农业的举措。
后来王质得知郭威有收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大惊失色,急忙收拾行李向开封而去,打算劝说郭威不要开战。
十几天后,王质回来了,石崇信从他神qing中知道他此行并不顺利。
在这之后,王质带着石崇信,在横海军一名统领手下做了幕僚,打算暗中为郭威出力。
只可惜战争还是失败了。
端着熬好的药汤,石崇信走入王质的房间,瞧见病榻之上的老师正趴在窗边的桌子上,画着什么。
“老师,您病还没好,该好好休息才是。”石崇信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走到近前,才发现他画的是一张地图,蓟州地图!
“崇信,我苦思多日,想过很多攻打蓟州的方法,其中最好的方法是水陆并济。我知道,你一生最大的目标是打下燕云十六州,我将行军路线图画在这张地图上,等你将来攻打蓟州时,也许能派上用场。”
不过十来日,王质仿佛老了十几岁似的,眼眶深陷,面颊消瘦而苍白,说这段话时有气无力。
“老师,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崇信,你别忘了,我是道家中人,对自己的身体qing况,我比谁都清楚。”王质微微一笑,似乎已看淡生死。
石崇信默默低下头,沉浸在悲伤之中。
“崇信,你的军事才能不在我之下,尤其擅长水战,再加上有着坚定的目标,老师相信你将来能干一番大事业,只不过你xing格和我类似,过于刚直,很难在官场上出头。”
说着,他将桌子上写好的一张信递了过去。
“你将这封信拿好,去找……徽安军节度使陆原,他看到这封信后,一定会……重用你的。”王质吃力的说。
“老师!”石崇信眼眶湿润,老师在弥留之际,却还在为自己前途考虑。
王质猛咳一阵,脸上显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拼尽最后的力气说:
“我一生漂泊天下,遇人无数,其中最令我敬佩的人是郭威,最让我看不透的是人陆原,最令我满意的人,就是你这个弟子。我希望……你去辅佐陆原,你们二人合力,也许还能据守长江,保……保住汉人的半壁……江山……”
话音一落,他脑袋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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