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和儿子已经聊完,邱越赶紧站起来,拱手低头。
抬起邱越的手,李承乾笑道:“倒是孤冷落你了,你放心,邱海清的官凭马上就会下发,虽然只是东宫所属的一个散官,还不入流,可是以后,孤总会给他更好的机会的。”
邱越赶紧说:“只要殿下赏识,就是让他打杂,都是邱家的福分。”
见父亲说得这么卑微,邱海清有点不好意思。
李承乾踹了邱海清一脚说:“怎么,觉得父亲这么做丢人?你可得想想你父亲这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告诉你,要是你不能给孤办好事儿,首先对不起的就是你爹。”
邱海清赶紧低头认错。
“好了,你的官凭、官服,都在总管方胜那里,领完了,就能回去了。在孤派你出发以前,你可以放一段时间的大假,好好珍惜。明天孤准备拜访郧国公张亮,你跟孤一起来。”
邱海清点点头,领着父亲出去了。官凭官服什么的他不在乎,只是想要让父亲见见儿子的成果,才特意请太子连父亲一起叫上的。
送走邱海清父子后,李承乾就回到书桌,继续处理奏折。
都说脱缰的野马跑得快,这句话放在勋贵上也是一样。禁止勋贵经商的禁令一打开,特别是经过去年的安全期后,好多家族都按耐不住的将暗处的产业提到了明处,新创造的产业也不瞒着了。当众人竭力隐藏的家产暴露出来后,真是足够惊人啊!
比如房玄龄,看着闷闷的,结果房家的产业规模都特娘的快赶上两个寻常国公了。真正遵守禁令的,只有少数人啊!
给商业这团火苗浇汽油就会产生巨大的火焰,这段时间长安越发的繁荣就是商业开始兴盛的证明。
因为商业发展引起来的弊端,逐渐的也产生了。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偷税漏税,哪怕是现在十二税一,还是有好多人舍不得,想方设法的隐瞒自己的收益,就算是大家族,也是如此。
其次,就是剥削问题了。明明有东宫的煤矿当模板,可是好多人就是不喜欢这么干。如果招收的是平民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喜欢用贱籍的人,甚至是奴隶。降低支出,利润就会增长。贱籍人和奴隶,还是两个层次。贱籍的人,好歹也算是大唐人,会有微薄的收入,可是奴隶,矿主或者工坊主人需要支出的只是一些猪食钱罢了。
这不行啊,放开商业发展的初衷可是给部分百姓找到一点新的收入来源,要的是带动地方的繁荣,这样任用贱籍人和奴隶,创造出来的财富,岂不是全部流入了勋贵贵族的钱袋?如果能共同富裕,那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独自享用,也不怕撑死?
魏征的这封奏折很重要,所以才被皇帝加上了重点标注,送来了东宫。
看着魏征奏折上句句带着鞭痕,字字带着咆哮的样子,李承乾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资本,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喝血的。利益的面前,没有人能忍住不铤而走险。贱籍的,也是大唐的百姓,凭什么就比寻常农工少拿钱?就是因为地位低贱?奴隶,也是人啊,怎么能用驱使牲畜的方法来盈利?农户家里的驴子,过冬的时候还要添几把豆料之类的好东西呢。这染着血泪的钱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花出去的。
“圣旨、懿旨、太子教三方同时公告天下,阐述商业发展的初衷,初次不听的,予以警告,旬日之后复查,若有抗命不遵的,以欺君之罪论处!”
力透纸背的写下这段话后,李承乾丢掉笔,要求张赟立刻送到皇帝那里。这是最无奈的办法,同时,也是最好的办法,这些恶狼如果不在开始就挑出几个打掉满嘴牙,等风波过后还是会龇牙。
张赟也看出了殿下在气头上,什么都没说,拿着奏折就飞奔出门。
“怪不得会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么一句话呢!”
恨恨的把镇纸砚台都扫落桌子,才要把桌子清空撒气,就看到了苏媛的花盆。
这个可砸不得啊!
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叶片,捏起一朵凋落的花朵,就躺到了锦塌上。
身在高处,对低处的事情,好多时候是真的有心无力。以前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这个贪官那个枉法的新闻,好多人都会把怨气撒到国家身上,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国家的锅。以大唐的疆域、人数等而言,后世的规模简直不敢想。哪怕是圣人,也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百骑司,还真的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御史言官这个群体,也有他们的效果。
监管天下虽然看起来过于谨慎,殊不知只有监管到位,才能起到效果。
不等李承乾多想,张赟就敲响了房门:“殿下,魏侍中求见。”
“请。”
翻起身,李承乾就到门口迎接。
天气还是很冷,本来是休假的时间,魏征却穿着一身官服,一丝不苟。
看到魏征的样子,李承乾只能告罪一声,回到帷幕后披上自己那层皮,才正式接见魏征。
手里拿着皇帝批复的奏折,魏征道:“殿下,微臣虽然同意监管,同意整治,可是您决定的整治力度是不是太大了?欺君之罪啊,会让不少人人头落地的。”
李承乾本来以为魏征是说力度太小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觉得力度太大的一天。
给魏征倒了一杯茶,李承乾才说:“魏侍中,孤问你,如果孤给你十两金子,让你去杀一个人,你会愿意吗?”
魏征摇了摇头。
“一百两呢?”
还是摇头。
“一千两。”
魏征摇摇头说:“多少钱,微臣都不会杀人,殿下为何要问这个?”
李承乾话锋一转:“如果孤不是找你魏征,而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呢?魏大夫觉得,有人愿意为了黄金千两杀人吗?”
设想了一下,魏征的寒毛顿时起来了。一千两黄金,愿意为它铤而走险的人,或许真的不在少数!
“您看,您也觉得会有很多人答应吧!这就是孤的意思,利益最是动人心。为了梦寐以求的财富,杀个人又算什么。现在好多的产业就是这样,您见到他们用贱籍百姓和奴隶,就觉得怒不可遏,可是尝到甜头以后,他们把对奴隶的这一套用在贱籍人的身上,把对付贱籍人的一套用在寻常百姓的身上呢?您要知道,每一样产业都需要人手,而咱们大唐最缺的,偏偏是人啊!”
马ksi说的好啊,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都他娘的不怕死了,还有什么能震慑住他们?
对追求利益罔视律法甚至人性的做法,李承乾不觉得欺君之罪的论处有什么过的,反而太轻了。
魏征握着茶杯的手都抖了起来,他很难想象太子描述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说是地府也不过如是。国恒以弱亡,可是当强大起来的只是勋贵地主,平民百姓反而更受压迫得时候,一样会导致一个朝代的终结。
说到底,跟传统的土地方面一样,商业,也有它的阶级盘削和压迫。
想清楚这一点后,魏征坚定的喝了一口茶,拱拱手说:“老夫这就批复,殿下说得对,欺君之罪而已,算不得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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