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沈世言也在大岩寺,甚至也在那个时候到了佛堂,当时她顾忌着宇文晔的感情,于是离开,留给了他们二人相处的机会,虽然看似洒脱,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疙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看来,沈世言是听到了。
她下意识的道:“舅父,你,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沈世言点了点头。
“那他们,说了什么?”
“……”
沈世言脸色更沉了一些,似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道:“左不过,就是那些话。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长公主对你的夫君——情根深种。”
“……”
“她告诉宇文晔,只要他娶了她,就是驸马,还能加官进爵。不仅国公世子不能压过他,就连盛国公,也不能再辖制他。”
“……”
“可那样一来,你又如何自处?!”
“……!”
商如意的呼吸越发沉重了起来。
是了,如果宇文晔真的成为了长公主的驸马,那他肯定是不能再有妻室的,而自己,就算不被处理掉,也不可能再与他相守了。
从古到今,这样的例子,并不罕见。
而商如意也才明白,她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是在命运的悬崖上,走了一圈。
对于楚若胭对宇文晔的迷恋,她当然不意外,毕竟从见到这位新月公主的第一眼开始,楚若胭自己就没有掩饰过,甚至于,到了现在,商如意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初江皇后对自己礼遇有加,而楚旸说她是有求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求的,是女儿的归属。
相比起虽然聪明绝顶,但狂纵肆意的楚旸,江皇后是聪明是藏在心里的,她能看得出楚旸南下江都几乎再无回天之日,所以早早的安排了新月公主和赵王留在东都,等他二人无恙,自己再下江都,以从容的姿态追随楚旸的脚步,这样的她,只怕更早就看出,大业王朝的福祚,将到尽头。
所以,她对自己的亲近,也许有真正的情感上的亲近,但多少和沈世言那一分的私心一样,也有为女儿打算的意思。
天下的归属是谁,也许过去还不清楚,但从盛国公拥立新帝,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之后,众人都太明白了,也是因为如此,沈世言那个“逊”字一开口,下面的人几乎都蜂拥而至的挤到了国公府门口。
这一切,有迹可循,也许在意料之外,但全都是在情理之中。
唯一让商如意意外的是,楚若胭真的变了。
自从楚旸身死江都,这位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风花雪月的公主,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她不仅开始参与朝政的风云,也开始伸手,去搅弄风云。
甚至,连宇文晔的家事,她也开始插手了!
而且她很明白,宇文晔一直受到父亲的辖制,也受到那位才刚刚回到家中不久,风头就盖过了他的国公世子的压制,对于他这么骄傲的人来说,的确是很难承受的。
所以,楚若胭开除的“条件”,对很多人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不过——
答案,似乎也不需要答案。
虽然那之后,商如意哪怕询问,宇文晔也没有告诉她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可从如今两个人的现状就知道,宇文晔并没有答应楚若胭。
那驸马的位置,加官进爵的许诺,也并没有诱惑到他。
尽管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答案,可商如意还是抬头看向沈世言,轻声道:“舅父,那你听到凤臣他说了什么?”
沈世言虽然满脸的沉痛,但说到这个,神情倒是稍缓。
他看了商如意一眼,缓缓道:“他当然没有答应。”
“……”
“我听见他跟长公主说——他不愿伤你,更不能负你。”
“……!”
商如意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让她这一刻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起来。
不愿伤她……更不能负她……?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
商如意屏住紊乱的呼吸,再整理了一下思绪,立刻就想起来了——对了,就是在那天,大岩寺内,佛堂中,宇文晔向倾吐心声,两个人终于心意相通之后,她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她对他说,你不要骗我,不要瞒我,更不要伤我。
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