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商如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宇文晔,然后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
一听这话,宇文晔立刻有些讶异的看向她,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她说得这么迟疑,而且这么晚,但裴行远倒没反应过来,只急切的问道:“有什么办法?”
商如意看了宇文晔一眼,才轻声道:“眼下是非常时期,用药自然也就不能与常时相比。之前凤臣吃的那一剂药自然是最好的,但如今病患太多,药量不够,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些其他药效相似的药来替代。”
裴行远一听,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商如意道:“比如说,砂仁与厚朴药效相似,白背叶根,车前草与滑石药效相似,实在短缺的,就只能找这些药来补足。”
“……”
“这样一来,我们手中能用的药,至少可以增加三倍!”
“……!”
裴行远的眼睛更亮了一些,喜道:“如此说来,咱们能救治的病患,至少就在六成左右了,这可太好了!”
结果仍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比之前已经强太多了。
虽然裴行远高兴得眉开眼笑,可商如意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找到了这个解决的办法而轻松太多,反倒,在抬起头来,对上宇文晔那双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瞳时,她的呼吸也更沉了几分。
这时,裴行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对着他们道:“有解决的办法了,怎么你们两都不太高兴啊?”
商如意道:“这个办法,也有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对症的药,才有最好的药效;我想的这个办法,虽然能救更多的人,但毕竟药力降低了很多。”
“……”
“药力降低,就意味着——”
商如意抬起头来看向宇文晔,轻声道:“治愈那些人,需要花更长的时间!”
她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若是平时,她和宇文晔相处,这样的安静其实不算少见,但有了裴行远在——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天生的热闹,哪怕他不开口,只坐在这里,都让人感到一种人间烟火气的亲近感和喧闹感。
但现在,连他,也安静了下来。
那张惯常戏谑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异样的凝重的神情,这让向来习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的商如意都感到有些陌生。
只见裴行远转头看向宇文晔,慢慢道:“我听说,昨天在太极殿外,大丞相可是给你们两兄弟都下了令的。”
“……”
“东城归他,西城归你。”
“……”
“谁治下的坊市先绝清了瘟疫,他就会给谁——重赏。”
宇文晔平静的垂着眼睑,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怎么还是这么灵通。”
裴行远嘿嘿一笑,道:“这个,可不是我的消息灵通。”
“哦?”
“你不信出去问问,如今大兴城内,哪一个不知道大丞相大业将成——”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道:“说起来,那个时候我被流放,就指望着世伯事成,我们家才有好日子过。如今看来,虽偏差了一些,倒也大差不差。”
听他这么一说,商如意才想起,当初他们在洛阳城外为他送行的时候,裴行远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碍于身边有人,他的话没说完。
这么看来,早在那个时候,连他们都已经知晓,宇文渊对皇位是早有觊觎之心的,所以才会在流放的时候,也寄希望于他的登基来拯救这些人的命运。
商如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如谪仙临世般的,哪怕再是模糊,却仍然深深印刻在她的心里,仿佛不可抹灭的身影——楚旸。
他生前,就一直提防着宇文渊,削弱他的兵权,更想用婚姻来桎梏他的儿子。
如今看来,他是对的。
只是,他错的更多……
商如意一时失神,而这个时候,裴行远已经继续说道:“眼下的情况就更清楚了,这未来的——就是在你们两兄弟之间,这个消息,可不比瘟疫进城,清空坊市让人吃惊得少啊!”
“……”
这一次,宇文晔也不再说话了。
裴行远这话虽然夸张了些,也不无道理,毕竟,大兴城就是都城,哪怕楚旸迁往东都,抛下了这里的皇宫百姓,但这里的人毕竟经历过当年文皇帝建国登基,以及楚旸的即位,他们对于皇权更替的敏感度,不会比朝堂上的大臣们差。
更何况,这一场实实在在影响到他们生活的瘟疫,更成为了宇文渊迈向皇位的最后一步。
谁能不担心呢。
可是,更实际的问题也就摆在眼前了——
若要尽快绝清疫情,那就是将手中仅有的药救治能救的那一部分人,但这样一来,死于瘟疫的人,只怕难以计数!
若反之,救更多的人,就意味着绝清疫情的时间更晚,那么宇文渊口中的“重赏”,将与他彻底无缘!
宇文晔,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