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步,扰乱视听,白石观本就为糜烂荒谬之地,裴家父子在白石观遇害,全然可以将此事丑化后广而告之,视线一旦转移,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自然也不甚重要了。”
“三步,祸水东引,白石观旁边的思觉山上,常有流寇匪类,若将此事扣在匪类身上,朝堂便可名正言顺派裴寺光出兵剿匪,裴家顺理成章大仇得报,而儿子自可安然居于幕后,既可不与裴家交恶,又可将这桩血案蒙混过关。”
徐慨一言一语,说得毫无波澜。
圣人看向他,自己这个常常被忽视的老四,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一个心有成算的少年?
“那你缘何,不这样做?”
圣人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戏谑,“朕听说你和英国公的张三郎近日走得近,张三郎的岳丈便是尚御史。有这层关系在,你第一步是走得的。第一步走下来了,第二、三步也就好走了。”
徐慨抬了抬下颌,喉头微动,撩了袍子再次跪下,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因儿子是儿子,您是父亲。”徐慨埋着头,声音很沉,“儿子在外闯了祸,打了架,理应回家告诉父亲,是打是罚,儿子任凭家法处置。”
圣人背往后靠了靠,眼神有了些许动容。
魏东来再次克制住了抬头的冲动,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是入宫三四十年的老人了!
这点子规矩都守不住!?
主子说话,有抬头的份儿吗!
徐慨头没抬起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手伏在耳边。
隔了许久才听见圣人的声音。
“算你有成算。”圣人声音里没有戏谑的笑意,“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徐慨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圣人。
圣人一眼看到了儿子眼中的灼热,终是笑了笑,“如你所说,儿子在外打了架,该是老子去善后。市井里也没有,儿子打架,老子缩一边的道理?更何况,天家!”
徐慨有些想笑。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在圣人跟前笑。
他从来没在圣人跟前笑过。
从来都是圣人问一句,他答一句,答得不好不坏、不咸不淡,反正不能比两个哥哥答得更好——否则,当初还是承乾宫主位的龚皇后便会伺机寻他母妃的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