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这群西陲军是不可能对朝廷中人动手的。
且,若是家家都强攻,这一晚上恐怕也虏不到几个人。。。
含钏一颗心稍微定了定。
刚放下心来没多久,便听见东堂子胡同外“踢踢踏踏”一阵极其整齐的脚步声,隔了一会儿便听见大门被“吨吨吨”三声敲得响亮!
含钏浑身一凛,目光如利剑般投向黑黢黢雨淅淅的那扇门。
门房手里握着菜刀,高声道,“来者何人!”
“开门!宫里出事了!圣人有谕,秦王妃也进宫去!本官奉旨来接王妃!”
门外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咬字不太准,有点北边的意思。
门房老头儿是含钏从曹府带过来的,老头儿是码头上的老油子,声音尖利,毫不掩饰地桀桀笑起来,“可别放屁了!您这本官,连官话都说不准!一股子黄泥沙味儿!还比不上我从江淮来的老油头呢!”
门外稍稍安静片刻后,如暴风雨般的砸门声报复一般“咚咚咚”响了起来。
“开门!不开门,我们就硬闯了!”
秦王府内,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向大门,双手紧紧握住利器,随时准备来一场硬碰硬、刀对刀的绝杀。
秦王府外,东堂子胡同狭窄逼仄的巷子里,一辆清漆华盖马车尴尬地卡在门口。
一个蒙着面的将士拱手对着马车,沉声道,“秦王妃不肯开门,您一声令下,众将士便开始攻门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马车中传来回答,将士有些不耐烦地将身子站直了些,加上一句,“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京中的官员府邸都不能见血,唯独秦王府,生擒秦王妃,屠尽府中人。。。”
“本宫说了不准吗?”
马车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许氏举止优雅地下了马车,头戴帷帽,将手轻轻搭在了身旁女使的腕间。
待站直后,许氏轻轻抬了抬头,透过黑纱一般的帷帽环视一圈,眼神定在了距离秦王府大门五丈远的墙角,眯了眯眼,又若无其事地将眼神移开,“攻吧,扔火球、射箭、扔掷铁球。。。王爷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吧。”
将士得令,意气风发地转过身来,胳膊向上猛地一抬!
就像是进攻的号角一般!
无数个火球在秦王府外的天空划出数道漂亮的弧线,“砰”地一声砸在了府内的地上!
秦王府隐没在黑夜中的五十个死士,整齐划一一声“咻”——王府高墙之上顿时立起了十来块刚刚锻造而成的铁盾!五十死士就在铁盾之后,右手统一自腰间拿出一支长长的、小小的东西!
只听“砰砰砰”数声,府外便顿起一阵沉闷的血肉砸地声!
含钏后背生出一股不知是惊,还是喜的冷汗!
是火铳!
是藏在曹家甲字号库房的火铳!
五十死士,一人一把!
一轮完毕后,所有死士都藏在铁盾之后,弯腰更换火铳中的弹药!
火铳射程不长,故而在战事中使用频率并不高!兼之打完一发,需要人立刻更换弹药!这在争分夺秒的战争里无异于就像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可如今,如今是使用火铳的最好时刻!
火铳的使用者站在高处,被瞄准的对象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铁盾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更换弹药!
而火铳造成的伤亡,足够拖延来犯者进攻的步伐!
怪不得徐慨敢将她一个人留在府中。
他将五十个死士都留给了她!
将火铳留给了她!
徐慨一早便预料到了今夜之犯。
锻造好的铁盾、备好的火铳、充足的弹药。。。徐慨默不作声地将秦王府一点一点打造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他孤身入宫,却将她放在了温室之中。
含钏动了动鼻尖,克制住了眼眶中的泪水。
此时,不是哭的时候!
含钏站起身来,在火光弹雨中,扯开嗓子高声道,“我府中数百筐弹药!八百名护卫!能行者便可运送弹药,能站者便可充抵木桩,能动者便可手持利器!就算府中唯余一人可动可行,你们就攻不破秦王府!达不到龃龉目的!颠不倒大魏的大好河山!”
巷子中,谁也想不到秦王府竟有火铳!竟能将火铳运用到如此地步!
女子的声音清朗开阔,在这火光血光中,相得益彰。
许氏立在马车旁,藏在帷帽后的嘴角轻轻勾起,隔了一会儿方朝贴身的女使招招手,压低声音耳语,“。。。趁乱,趁无人注意,绕到大门后五丈外,拿东西把秦王府墙根下的那个洞封住。。。”
许氏的声音急促轻缓,“不要让这群西陲军发现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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