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再没有多余的椅子,沙发又离得太远,许绍城干脆坐到了沈玥的床脚,占据了一点点小小的地方,臀部恰好抵住她的脚板。
沈玥一惊,被火灼过似的收回了双腿。
许绍城没被她大幅度的动作影响,淡定地说:“昨天,多谢两位了。等玥玥痊愈出院了,我们再请两位吃饭答谢。”
——俨然一副沈玥男朋友的姿态。
沈玥被他那声“玥玥”雷得不轻,脸上的笑也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按照合约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俩明明可以不用假扮情侣的——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但还得配合他。
“对啊,要不是你们,我现在可能在重症监护室呢!”
张姐和她老公都挺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任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沈玥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这世上冷漠的人多了去了,也是亏得她幸运,才遇上了张姐一家。
否则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她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大半条命。
“真要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你。”张姐看向许绍城,眼里满是感激,“今天一大早就有几个工人过来,给我们家把防盗门换了。他们说是小沈让他们去的,但我寻思着,小沈伤那么重,应该没精力考虑到这些,所以应该是小许你的意思吧?”
许绍城虽不主动邀功,但也不会故意藏着掖着。
“是。”他点点头,“这门应该我们来赔。”
沈玥确实没考虑到这事儿,倒也不是如张姐所说的“没有精力”,而是压根就没能想起。
——她不得不佩服许绍城的细心与周到。
“对了,那个神经病怎么样了?”张姐想起来问,“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听到对面有动静,从猫眼里偷偷地看了一下,他老婆拖着几个大袋子,跟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我估摸着那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周大伟老婆跟谁走、去了哪里,沈玥都不关心。
“那个神经病啊——警察说,至少得关个三五年。”
“才关个三五年啊?”张姐撇撇嘴,显然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像那种危害社会的人呐,我觉得关一辈子才好呢!”
“我也觉得。”许绍城接过了她的话,墨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眼神也冰冷了许多。
张姐不自觉地打了个抖,意识到这话题的危险性,生硬地跳跃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另外一个:“这vip病房,住一天挺贵的吧?”
从沈玥昨晚住进来,许绍城就什么事都没让她操心过,医药费花了多少,她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把视线投向了许绍城,问:“多少钱?”
许绍城却避而不答,只含糊地说:“不怎么贵,你别担心。”
张姐忍不住笑了,满眼羡慕地感叹道:“小沈啊,小许对你可真是好啊!”说完,她白了自家老公一眼,屈起手肘来往他腰上撞了一下,“你可得多学学人家!”
无辜受到牵连的张姐老公有苦难言。
他讪讪地笑笑,小声嘀咕:“也得要有钱才学得起呀!”
张姐没好声气地埋怨:“还不是你嘴笨、不会拍领导马屁?天天只知道埋头干活有什么用?看看跟你同一批进公司的那几个人,不是升了部门经理就是跳槽到其他公司工资直接翻番,就只有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组长!”
张姐老公面露窘色,拉了拉张姐的袖子,说话的声音更小:“老婆,在外头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张姐冷哼一声,但也真的没再继续往下说。
许绍城在这个时候出声:“冒昧地问一句,李哥在哪家公司高就?”——张姐的老公姓李,年纪比许绍城要大上两岁。
张姐老公说:“我在云天集团下属的建筑设计院,落星山上的那家星云山庄,就是我们小组设计的。”
大约是对自己的这个作品十分满意,他在提起星云山庄的时候,脸上是全然的骄傲神色。
与他们做了一年多的邻居,沈玥从未打探过诸如职业之类的隐私,所以当她听说他在云天集团工作时,很有一些惊讶。
这样的巧合许绍城也没有料到,但他的表情向来不多,其他人压根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变化。
“我前不久才去过星云山庄!”沈玥激动地说,“顶楼天花板的设计真的绝了!”
“是吧?”张姐老公愈发的自豪,背脊挺得直直的,再不见先前被张姐数落时的瑟缩。
“你得意个什么劲啊?”张姐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背上,瞬间灭掉了他的威风。“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蠢!”她摇着头,气不打一处来,“星云山庄这个项目,当时在集团内部是获了设计金奖的,他作为组长,本来是可以升职的,结果!就因为这傻子嘴笨不会说话,表彰大会让副组长上台领的奖发的言,跟领导吃饭也是让副组长去的!就这样,副组长被领导看中,提拔成了副经理!现在更是一路平步青云!你们说气不气人!”
“那也是小朱自己有本事……”张姐老公弱弱地说,“我在现在的这个位置挺好的其实,能够安安心心地做设计,不用干其他和设计无关的活。”
“你们看!他就天天用这个借口敷衍我!”张姐气得脸红脖子粗。
许绍城适时地插嘴:“我倒觉得,李哥这样心无旁骛的专业人才,才是云天集团最需要的。”
“最需要有什么用?职位不变,就熬个资历,能涨多少工资?”张姐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就因为我们俩的工资一直上不去,我都三十多了,还连孩子都不敢要。要继续这样,再过个几年,我都成高龄产妇了,就更不敢生孩子了!自己受罪是小事,就怕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唉!”
张姐的这些担忧沈玥都不能感同身受,无法提供任何好的解决办法。
她只能用一些很假大空的话来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困难总会过去的。”
许绍城也说:“没错,这些困难,很快就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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