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几步,霍礼鸣倏地严肃收敛,提醒说:“是付宝山。”
付氏集团的董事长,年近六十,精气神如龙虎之姿。
付宝山端着酒杯走过来,唐其琛也换上笑脸,你来我往,推杯换盏。
一番客套寒暄后,付宝山老眸精光,忽地看向霍礼鸣,“哟,小霍回来了?”
他拖慢语速,笑里藏话,“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敢见人,没个载不敢回上海。”
霍礼鸣嘴角扬笑,不搭腔,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
付宝山抬着下巴,“光明前阵子还提起你,说你不在,他觉得索然无味。
都是年轻人,找机会聚聚。”
唐其琛弯唇,“我没记错的话,光明比他年轻个两三岁。
聚聚是好事儿,让他跟礼鸣学着点,为人处世,人情练达,礼鸣这几年的长进还是很大的。”
一番话,既是替霍礼鸣打圆场,又是无声地替他撑腰。
霍礼鸣和付家结过梁子,与付光明尤其不对付。
付宝山自然知道其中疙瘩,本意是明嘲暗讽,哪知唐其琛如此维护。
表面和平呵呵两笑,各自心里头九曲十环。
晚宴高潮,是安排了一个古董鉴赏环节。
其余不过尔尔,山水国画,瓷器宝瓶,搁大佬们这里不足为奇,重头戏是一个青瓷竹节杯。
胡文喜语气骄傲,说这是他从西北深山区寻出来的晚清古董。
他干这一行,又能言善道,语气一惊一乍的,很能调动气氛。
最后谄媚地说:“各位给看看,提提建议。”
附庸风雅之事谁都乐意,一个个煞有其事地观摩,评论,再一堆人夸赞恭维,人人都成了鉴赏大师。
到了唐其琛这儿,胡文喜弯腰哈背,双手奉上,“唐董,您给开开金口?”
唐其琛三件式的西服衬得人脱尘超俗,温文尔雅。
他接过,没看,没评价,只对霍礼鸣使了个眼色。
霍礼鸣垂眸,再扬眉,笑得痞气邪乎,说:“假的。”
所有人一惊,胡文喜面上挂不住,瞪目急了:“你怎么说话的!”
“西北山区气候不宜产瓷器,这也不是你所说的晚清出土,彩釉鲜艳,成色新。
竹节杯?
胡总,上头可不是竹子,而是笋壳堆贴纹。”
霍礼鸣娓娓道来,不卑不亢。
现场议论声更大了。
他笑了笑,“胡总怕是买到假东西了,西北哪个地方?
那边我朋友多,没准还能帮您去讨个公道。”
胡文喜面红耳赤,额冒惊汗,“你,你瞎说!”
“瞎不瞎,很简单。”
霍礼鸣停顿一秒,轻飘道:“摔碎,看看瓷内壁的豁口就知道了。”
胡文喜虚了气势,没想到碰上这么个行家。
而下一秒,唐其琛动作轻缓地松开手指,瓷杯坠地,“哗啦”碎裂四瓣。
豁口光洁齐整,连门外汉都瞧得出,这么精良的工艺和材质,怎么可能是古董呢。
唐其琛淡声:“说得不错。”
确是假的。
方才那些口若悬河的大佬们脸黑如煤,对着胡文喜甩袖而去。
全怪他办事不利,弄了个假玩意儿来糊弄人。
平平无奇的晚宴,这一出,才最有意思。
回程路上,唐其琛闭眼休息,霍礼鸣低头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