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之称,则是因为临朝监国的缘故。
“殿下,这一点毋庸置疑!”唐伯彦答的斩钉截铁:“再者,老臣刚才已说过,那三声夔鼓究竟是缘由尚未可知,须待庞天师谒陵归来,才能有定论。”
“嗯。”
田福陵点头,心又稍微安了一些。
临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国事繁杂千头万绪,许多事情若不是唐丞相掰碎了揉细了进行解说,我甚至都无法明白那些政策好坏,以及政策背后所涉及的多方势力之博弈……
博弈这个词,据唐丞相所说,是先生创造出来的。
先生甚至还更进一步,创造出了非常有趣的博弈论,唐丞相评价说此论推之极致即可“算尽人心”没。
可惜,我对术数不甚精通,只能勉强看明白最基本的二人博弈,更高深的“囚徒困境”之类,便只能知其然了。
哎,真羡慕唐丞相啊,不仅把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还能被先生耳提面命。
哪像我,从一时激愤临朝那一刻起,便被困在了这深宫大内之中。
每一天,不得不去佯装坚强,处理那些我完全不感兴趣的军国大事。
同时,还要为始终不见起色的皇弟揪心——大衍龙气,为何会克不住小小的丧尸毒?难道,就像那日我意外听到宫人私聊那般,大衍已经不成了吗?
那两个危言耸听的宫人,虽已被杖毙以儆效尤,可这根刺已经深深扎进我心里啊!
我,已经快要没有亲人了。
千里迢迢无诏回京的十九王叔,为的也是夺那张椅子,而不是亲情。
我能放心的外人,只剩下唐丞相。
能给予我心灵慰籍的,只剩下先生所讲述的那些故事……好想再去魏王府内院,亲自听先生不断变换口音,惟妙惟肖讲西游啊!
对了,还有先生总是在不经意间,所说出的那些及时复述都令人唇齿留芳的名篇名句……
没人知道,在魏王府内院蹭故事的那些日子,其实才是我最快乐最舒心的记忆。
先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从因为我是长公主就高看我一眼,也从不因为谁身份低微就矮其一头,他对待谁都是那么的平等和蔼,像长者更像是……朋友。
其实,我的朋友很少。
从出生到现在,有无数人将我环绕,讨好我奉承我接近我,但那些人的真实目的,真当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田福陵忽然叹了一口气。
以前不懂,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王侯即可称孤,皇帝更要自称寡人了。
也许,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宣先生入宫一述?
不不不,这对先生太不尊重了,先生拿我做朋友,我岂能用宣召臣子的方式对待先生?!还是我亲自出宫去魏王府吧!
长公主田福陵暗暗想着。
正想着,忽有黄门隔门通报:“长公主殿下,太医令求见。”
太医令贾仲景,这段时日衣不解带长居于宫内,唯一的任务就是救治少帝,能不能治好不奢求,但绝对不能让少帝的情况变的更坏。
因此,太医令贾仲景也被赋予了特权,可是随时求见长公主与唐相爷,以及时报告皇帝陛下的实时病情。
这深更半夜的,太医令贾仲景忽然跑来求见,但凡稍微有点嗅觉的,都知道什么意思。
“宣!”
田福陵顾不得征求唐丞相的意见,第一时间宣贾仲景入内觐见。
熬到眼圈发黑,头发也快要变成鸡窝,衣袍胸口上甚至有血污的太医令,便气喘吁吁的迅速推门而入。
“呼、呼呼,微臣见过长……”
气喘吁吁的太医令,倒是没忘记规矩礼仪。
“太医令,我皇弟如何了?!”
关心则乱的田福陵打算了贾仲景,直奔主题。
“陛下、陛下……”贾仲景瞟了眼满脸关切的长公主,咬咬牙答道:“恐怕要大行了。”
大行,就是西游——驾鹤西游的那个西游。
“不!”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大行二字的田福陵,还是毫无意外的失态了:“我弟弟有大衍龙气加身!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的!太医令,你看错了!你一定是看错了!庸医!你这个庸医!”
“贾医令,你且详细说说,陛下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么?为何今日突然就恶化至斯?”
唐伯彦也开了口,他的语气也不算善。
今夜,并不适合驾崩。
不,在解决掉康王之前,小皇帝都不适合驾崩!
“丞相明鉴,陛下不仅昨日情况还不错,其实今日情况也还可以,下官与同僚们通力合作,甚至利用灵药成功驱除了微量尸毒,按理说陛下甚至有可能康复的,微臣也是满心欢喜,已定好了徐徐图之的医案。可谁料到,前面那三声鼓响,陛下的情况突然就急速恶化,由安转危了啊!”
贾仲景也是无奈无比,若论谁最不想让小皇帝死,他这个住址大夫不说排在前三甲,那至少也能稳稳守住第四名啊。
小皇帝死了,主治大夫能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