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闭眼就是那段黑暗的岁月,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一面哭一面往外爬,却怎么也爬不出去。
“出不去?”
在此情此景,秦扶桑实在是没有欺骗沈宜安的必要,沈宜安也就没有怀疑他的话。
“那我们只能往前走了,”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以后,方才道,“总要出去才行,不然,一直呆在这里,我们俩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此刻虽然已经快要入夏,但是这地底下还是很冷的。
“秦扶桑,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沈宜安蹲在了他面前。
秦扶桑却摇了摇头,半天都不肯动弹。
沈宜安没法子,只能将身子从他胳膊下穿了过去,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里看起来好奇怪,灯火通明的,没想到你们秦国皇宫下头居然还有这种地方?你以前来过吗?”
“嗯……”过了好半天,秦扶桑才应了一声。
“我感觉这里比刚刚那里好多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在这样空荡荡的地方,若是不说话,总是有点阴森森的,纵然沈宜安不喜欢秦扶桑,然此时此刻,也确实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这一次,秦扶桑没有应声。
沈宜安低头咬牙,继续往前走。
然就在快要走出这大厅的时候,她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秦扶桑也跟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然而他却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秦扶桑?”
沈宜安跪坐在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宜安微微抿唇,身后的火光不停跳动,她额头上滑落一颗豆大的汗珠,啪嗒一下碎在了秦扶桑的脸上。
她抬头往前看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从这里走出去,但如果不带秦扶桑的话,她便会轻松许多。
她还是恨秦扶桑。
恨他杀了蔷薇。
但更恨的,应当是他利用她画的图,间接杀害了蔷薇。
蔷薇是个那么好的姑娘,她和他都是凶手。
沈宜安微微抿唇,低头看向秦扶桑。
他惨白着脸躺在那里,双眸紧闭,气息微弱,若不是胸口还有浅浅的起伏,看起来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如若她把他扔在这里,那么他是一定会死的。
哪怕她也出不去,也死在这里,就只当是为蔷薇偿命了。
沈宜安狠狠咬牙,骤然起身,将自己手从秦扶桑的手底下抽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她身后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整个大殿还是安静异常,仿佛除了她的呼吸和心跳,再也没有旁的声音。
在遥远的青海边陲,一个十分简陋的小木屋里,有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好像梦见了什么叫人极为不安的事情,但是一睁眼,他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了。
他的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都分辨不出来本来面目。
有一个老头从外头推门进来,见他醒了,便微微挑眉道:“你醒了,疼吗?”
“疼,”那人举起手来,虚放在自己脸前,“疼得我都快要感觉不到自己五官的存在了。”
“早就告诉你会很疼了,后悔吗?”那老头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刀子放在一旁,拿起捣药杵。
那人微微低下头去,“疼也是应该的,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到底是我对不起她,我的后半生都要用来赎罪,不管受多少疼,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老头应了一声,“也差不多了,再有两个月,你就可以拆开纱布了,到时候,整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再认得出来你。”
“多谢。”
那男人说完以后,就又躺了下去,任凭那老头拉起纱布,往他脸上涂抹着东西。
如果沈宜安在这里的话,那么她一定能听得出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楚和靖。
但她现如今,却还在秦国京城,地下那个迷宫一样的地方。
抛下秦扶桑以后,沈宜安的脚步就快了许多,她从那个大厅出去以后,发现外面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前头黑漆漆的,看上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