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嬷嬷只觉得头皮发麻,怔怔的盯着父子三人,道:“你们是想让我去偷钱?”
喜老大走到喜嬷嬷身边,扶着喜嬷嬷坐在主位上,低声哄道:“这怎么叫偷,这充其量就是借,咱们跟文夫人借一笔本钱,等我们把钱赚回来,我们连本带利还给她就是了,又不是借了不还。”
喜老二也走前,站在喜嬷嬷身边道:“娘,我们的宅子还欠人家一大笔钱,只要赚了这一笔,咱们家就永远不用再做别人的奴才了,到时候我让爹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娘就坐在宅子里当一个主母大人,只管管你两个儿媳妇就行。”
喜白虎没有开口,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喜嬷嬷,把喜嬷嬷盯的心里发颤。
喜老大见她不说话,又说道:“娘,你自己决定吧,我们不逼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喜嬷嬷心里是很希望文荣昌能够做成这一笔生意的,这样文荣昌就可以担下主要的风险,如果让他们自己干,她心里还真的没底。
可没底归没底,喜嬷嬷脑子还是更看重利益,三艘船的货运出海去,只要成了,等朝廷发现时,想追回都难:“你们再让我想想,我再想一想。”
“娘,不能再等了,这笔生意半个多月前就找到了我们,我们拒绝了对方后,一直没再找过他,我打听到他去鬼市买高价盐,要不了十天半个月,那洋人便要离开燕京了。”喜老二说道。
喜嬷嬷心里一急,转头瞪看喜老二:“那也要给我几天时间准备,从夫人的铺子里支银票也需要一些时间,你们可以再仔细查查对方的底细。”
“你怕这怕那的,到底怕什么,白丁香获罪后都没有被杀头,顶多充公流放,我们若是真的不幸被抓住,也顶多是流放,只要命还保得住,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喜白虎不耐烦的说道。
喜嬷嬷听到这话,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好,钱的事情我去准备,你们去准备货吧。”
喜嬷嬷的运气很好,在她准备从林杏儿的铺子里支银票的时候,林杏儿正好往萧家和文家两头跑,为的就是安慰安慰萧桑晚,根本没空去管铺子的事情。
文荣昌也一直在关注萧军的案子。
顾长宁雷厉风行的手段,很快就把当年涉及谋害萧家军全军覆没的大臣和世家都收进诏狱。
此案得到了朝廷的重视后,几位参与过谋害萧家的奸佞不是上吊自缢,就是服毒自尽,留下后宅家眷替他抵罪,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过残害萧军的九族大罪。
再没有人提到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走私盐的事情,可文荣昌依旧不敢接下洋人的那担生意,他总觉得风险大,生意并没有那么容易做成,也命令喜家的人不准再联系那个洋人。
喜嬷嬷当面应允文荣昌,已与洋人商人断绝联系,一切听从文荣昌的话,实则,他们喜家却已秘密联系上了洋人商人,双方正在商议价格。
洋人想要便宜货,喜家的人打听到洋人从鬼市买来的盐高于他们手里的五倍,便也要洋人以那五倍的价格收货。
洋人不同意,只答应喜家的人,可以再加一艘船的货,喜家又觉得多加一艘船多一份风险,于是双方的交谈又停滞了两日。
可是谢礼并不着急,喜家的人贪财,洋人这笔生意弊多,利也大。
他让洋人放话,可以多加一倍的价格买喜家手里的货,再多一分洋人也不要了,还发话他们两日后便要离开燕京城。
喜家的人回去又商量了一夜,便答应了洋人的要求。
谢礼立刻把这消息向顾长宁禀报:“皇上,喜家的人接下了洋人的生意,定在五日后,淮南云京码头上货,定的是四艘船。”
此时的顾长宁坐在龙椅上,气定神游的写着罪诏书,问道:“文荣昌有没有参与?”
“没有。”谢礼道:“喜家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替文夫人掌管铺子,私下用文荣昌的名义从文夫人的铺子里支出了不少银票做本钱,文荣昌到现在还被蒙骗到鼓里。”
“那就继续瞒着,等喜家的人上货时,再把喜家的人逮住,然后……”顾长宁放下笔墨,满意的看了看自己写的罪诏,薄唇轻轻扬起,胜券在握:“你再派人将这消息告诉文荣昌,看看文荣昌会做何反应,希望他……别让朕瞧不起。”
谢礼微怔了一下,顾长宁说的那一句“别让朕瞧不起”的话,让谢礼琢磨不透。
这时,萧掷快步走入议政殿,问道:“皇上,昆灵大师算出了出殡时辰,明日寅时,不知皇上有何安排,想让谁来抬老侯爷的棺?”
顾长宁神色微顿,沉默了许久。
老侯爷是顾长宁的外祖父。
还未去辰国为质的九年时光,他有两年时间跟随老侯爷在侯府生活,虽然记忆太远太模糊,顾长宁依然能记起老侯爷生前跟他说过的话。
【长宁,生在荣华富贵,也肩负国之重任,你是我燕国的好男儿,外祖父给你守着,等你回到故土,一切都会好的】
他老人家是太单纯,还是早已看透先帝的凉薄?
顾长宁去辰国时,充满着希望的去,回来时,萧氏门庭早已物事人非。
跟他说要守护这片故土的人,已埋入黄土。
“皇上……”萧掷唤了一声。
顾长宁回过神来,道:“都安排谁去抬老侯爷的棺?”
“贾姑爷说,萧氏已满门无人,他是萧家唯一的男儿,他为首,臣从萧军里挑几个亲兵抬老侯爷的棺,还有,萧府其余棺棂,也都让萧家军去抬,老侯爷和萧家的人肯定也希望看到还有萧军在人世。”
萧掷复原贾玺安的话时,喉咙慢慢哽咽了起来。
萧掷这一支萧家军,是萧文柏在世时,拼尽全力保下来的萧军,也是唯一一支没有被先帝发现的暗护,是萧文柏留给顾长宁用的兵,也是那十万萧家军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