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乃是一牛医之女,其父靠医牛为生,医术不算十分高明,故而这本事只能勉强讨口饭吃,赚得银钱并不多,且身份也不受人尊重,是贱业。
胭脂本有一兄,名志,在六岁时,与她娘一起上街而走丢,自此杳无音讯,其母思念成疾。
年前,其母去道观为儿祈福,恰好瞧见一男子,生得与丈夫颇有几分相近,当即惊喜异常,连忙上前询问其身份,谁知那男子不喜被纠缠,很是生气,一把将人推倒后,拂袖而去。
胭脂母亲自此病重不起,没了性命。
胭脂之父,也就是那个牛医,多年劳累,身体也不太好。
作为女儿,自小感受到父母对兄长的思念之情,胭脂便也因此多了心结,故而母亲去后,时常去那道观守着,希望能再遇到那个男子,只可惜,等了许久也无消息。
她也只和道士打听出来,那男子屡次不中,故而才去道观拜神,也听说那衣着打扮,看上去极有可能是京城书院中人……
只可惜,京城书院学子众多,门口还有重兵把守,寻常百姓根本不能进入,胭脂再如何想要求证身份,也没有机会。
恰好经过她的摊子,机缘巧合,才将这事儿叙说记录下来。
这寻人的目的并不稀奇,萧云灼之所以接下这订单,另有原因。
胭脂母亲去后,没下去轮回,而是成了个执念极深的鬼。
她最近折腾渡灵阁,没少去几条大街上采买,偶尔能瞧见一个沧桑的妇人鬼魂,在街头巷尾哭叫着找人,白天时尚且还好,到了晚上,她声音便显得更加响亮凄厉,吵得她辗转反侧。
一定要将人送走才行。
所以今日,萧云灼先来书院探一探情况。
到了地儿之后,萧云灼便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小的木头人,祭出一符,很快,一个妇人的魂魄便从那木头人里头飘了出来。
日日哭、夜夜哭,萧云灼也是没法子,才将这魂收起来的。
但鬼魂也是有感觉的,偶尔收在这木头人里头还行,可若是被困得太久,更会发疯发狂,变成怨鬼的可能性都很大,所以时不时还要放出来透透气。
妇人姓苗,变成鬼后,意识似乎是停留在丢孩子的那一日,恍恍惚惚,着急又崩溃。
“你看见了我儿子了吗?!我的志儿!你们谁见了志儿了?”苗氏似乎不明白自己所在何处,对着萧云灼和郭豺女一阵比划,好似压根不知道自己死了一般。
萧云灼又拿出一根香,点燃,烧了一会儿。
香味儿特别,苗氏那崩溃的样子也随着香气的弥漫,渐渐缓解。
“你儿子丢了已经二十年了,物是人非,你可确定自己一定要寻到他?”萧云灼声音平静的问了一句。
郭豺女听着她的言语,愣了一下,但并不算诧异。
她是听说过萧师父的一些本事的。
“寻他……我要寻他……”苗氏目光缥缈含泪,“我儿子呢……为什么我的儿子丢了……”
萧云灼吐了口气:“你想要个答案,我可以如你所愿,只要你……不后悔
民间的普通牛医在本朝是贱业,而科考的学子,必要三代以内身家清白,不得从事贱业的,倘若苗氏的儿子真的在这京城书院之中,那一旦认亲,同时也代表着那人的功名都不复存在。
是要了结遗憾,还是装傻充愣为儿子前途就此放下,这选择,很难。
苗氏看着萧云灼的眼神充满了悲苦。
“二十年了……二十年啊!我丢了他,这二十年来,日日如烈火焚心……我想我的儿子,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