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说起:“儿时,我特别顽劣,谁都管不了,整日不打几场架,不闯点祸就难受。用哥的话来说,跟混蛋流氓没区别,整日吓唬扬言要把我扔妖族界自生自灭。”
“起初我以为哥在开玩笑,可后来他把这事儿给办了,要知道我还是个屁事儿不懂的孩子。”
“但我也不傻,守在秀山浊漳河与妖界清障河的结界处,碍于神族的一步之遥,妖甚少。那时,小孩子,总是闲不住,想找点事干。当时我随意拿了个石头在脚边刨坑,一点点挖,挖着挖着,竟挖出条比我指头粗,半死不活的小蛇,当时以为待在土里的都是蚯蚓。一时兴起,琢么蚯蚓有两头,即便从中间割断也能活。”
“反正也是闲着,我就下手狠狠割了一下,这蛇察觉到疼,睁眼直接咬我脖子上。你看,印子挺深,痕迹还有呢。”阿莼落下一小块儿衣领,让长忘看。
长忘顺势看去,的确,两个非常细小愈合痕迹,已凝成黑色,跟痣没有区别。
“不意外,我与那蛇就打起来,打的昏天黑地,打到非要把对方灭了为止。后来,蛇感觉自己原型太小会吃亏,就化了人身,结果比我还矬,矬半个头呢。然后,就在哪儿傻不拉几,一会儿蛇,一会儿人,来来回回几十遍变来变去的纠结,没憋住,把我逗笑了。然后,他也差点笑抽过去。
“笑完后,聊天之余,才知天冷,蛇出于本性要打洞睡觉,结果刚睡没几天,让我给拎出来,还差点丧命。由于我们性子相似,想法相同,默契投缘,后来就经常打架帮衬,好事提携,自然而然就处成今天这样。”
说着说着,阿莼看着长忘想起:“清筝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如果不开口,我以为姑娘呢,哎,你小时候也长这么好看吗?”
长忘非常谦虚的蹦两个字:“还好。”
受不了明目张胆的灼热注视:“清筝平日是如何分辨你的幻术与真容?”
显然,他并不认为清筝的修为术法在自己之上。
噗嗤,长忘这句话不知戳中阿莼哪个笑点。
她语气带着慵懒勾引:“怎么,又想了解我?”
“算了!”
“我说!”
两人异口同声。
“我说,我说。”阿莼能屈能伸重复,难得他好奇自己的事,先是反问:“长忘,你自小到大有没有相熟朋友?”
长忘不假思索:“有。”
其实,即便有,也不会很多,生长与皇宫,哪有几个真心的朋友。
所谓修行,于术法,于武功,于日常政务,于勾心斗角,于交际,于巩固地位等等,都是一场修行。
所以,他每日过得其实很枯燥,很乏味,能坚持到现在,把力所能及的每件事做到拔尖,完全来于近乎强迫症似的自持承受力。
阿莼认真道:“其实,我从未与清筝提及如何辨别幻术与真容,是彼此过于熟悉后,他自己看出来的,这,你能信吗?”
长忘竟没有一丝一毫诧异,语气淡淡,说了两个字:“我信。”
熟悉的朋友有多熟悉?
熟悉到你一个呼吸,一个回眸,一个动作,哪怕你有一件他从未见过的衣服,某天,无意撕裂块布掉到他跟前,他能凭这块碎布就有种莫名感觉驱使,让其非常肯定这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这种熟悉,是刻入骨髓,把你当做生命日常一部分,最纯正的感情。
话落至此。
长忘摩挲着茶壶沉默下来。
正在这时。
晚膳时辰到,门外侍从开始布菜。
接连几次,阿莼都在长忘房中用膳,梧桐与侍从已习以为常,问都不用问,荤素菜搭配好,悄声无息退了出去。
两人坐定,吃着。
方才话赶话说到困扰阿莼的问题:“长忘,你又是如何区分我的幻术与真容?”
长忘平静在口中塞了块菜叶,细细咀嚼后,反问:“你觉得呢?”
阿莼茫然摇头:“还真难住我了。你看,咱们认识不过几天,难不成你能跟清筝一样凭感觉?”